然后,便是铜雀在锦衣卫镇邪司与卷帘交战之际,嘴中脱口而出的那句“崩国”了。
麦芒伍确实认识卷帘手中凝聚沙盘的这一招,因为之前听过镇守南疆的奎木狼多多少少描述过几次。但是,这铜雀是如何识得?退一万步讲,即便这铜雀确实认识这一招,但是为何当时会脱口而出?
麦芒伍虽然与铜雀交往不深,却明白此人城府极深,绝非会是因为吃惊而慌不择言之人。言多必失,铜雀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既然当场念出了卷帘的招式,难道不怕麦芒伍以此推断他与卷帘之间有所瓜葛吗?
除非……
麦芒伍忽然间觉得,只有一个解释:铜雀是故意假装惊讶,来提示那卷帘与自己确实有所瓜葛。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的话,麦芒伍顿时觉得自己进入了死胡同:铜雀提示自己这件事,所为何故?
麦芒伍仔细回忆着铜雀不自然的一言一行,却总觉得无从下手。该死的……麦芒伍揉着肩头的伤口,即便封了自己的穴道,那里的沙化还未完全停止;这股干痛,着实有些干扰麦芒伍的思绪。
等等……伤口?
“大人肩膀见红,钱的事情,下回再说吧。”麦芒伍忽然想起,临别之际,铜雀忽然间没头没脑地嘱咐过自己这么一句。麦芒伍借着天井的光束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面布满了泥土,却未有任何血迹。自己的肩头,即便用力揉搓,也只是会掉下沙土罢了。相反,倒是自己的腹部隐隐一片殷红。
这铜雀为何不说“大人的伤口见红”,反而刻意去提自己没有流血的肩膀呢?
麦芒伍在心中重新默念了一遍铜雀看似无意的寒暄,似乎终于把握到了隐藏在其中的、铜雀真正想对自己说的话:
红、钱。
此时此刻,铜雀正在自己的房间内饮茶;他端起茶杯,朝着京城的方向眺望几眼,不知道麦芒伍此时推断到了哪一步。不过,以那麦芒伍的心思,找出“红钱”这个线索,应该难不住他。
关键是自己的行动,是否给了麦芒伍如何去解读“红钱”二字足够的暗示……铜雀内心里着实有些拿捏不定。但是,人在屋檐下,铜雀能做的都做了;现在,麦芒伍也只能依仗于自己那过人的心智。
除此以外,别无他策。
铜雀想得很清楚:如果那麦芒伍真的能够依靠手头这零星的线索推断出什么而有所行动,那么事后整个锦衣卫镇邪司一定会感谢铜雀今天的所作所为,这个人情就算是送出去了;这样一来,桃花源日后在京城立足可谓指日可待。相反,如果麦芒伍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那么也就说明了这个人不过如此。
无论如何,铜雀这笔买卖,都不会亏。
生意人精明如斯,放眼天下,铜雀可谓首屈一指。
而这一点,麦芒伍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从铜雀短短时日内借由李家之手夺走鬼市,他就知道铜雀这个人不简单。
麦芒伍的眼前,之前遍布着满地的线头,自己无从下手。但是,今天被铜雀提醒之后,麦芒伍决定先顺着红钱这条线好好想一想。
前几年,户部尚书私自印制了八十一枚红钱散布于世间;皇上谅于这红钱解了税赋难题,最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朝廷由于察觉到红钱的巨大威力,开始回收散落于世间的红钱;之前一共收缴到了十六枚,说是要献于皇上,但他们锦衣卫镇邪司私自扣押了另外九枚。奎木狼叛逃之际,趁乱带走了其中三枚。
不久之前,那个叫做吴承恩的书生在京城现身,身上罕见的带着三枚红钱。事后,麦芒伍派了血菩萨前去索取红钱,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却也认定吴承恩身上的红钱并非奎木狼带走的那三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