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觞坐的商船北上行到河关码头,秦由俭担心会水城的府兵回去知道实情后,再追过来,就临时起意,说服众人从这里上了淮江西岸。
伏觞不大乐意,气愤地说道:“这天下究竟是父王的,还是太子的?”
他身上带着方凌给他的那几册修真之法,自离开藏天书院,一路奔逃,始终没有机会去参悟,本想在船上潜心修行,可是秦由俭疑神疑鬼的,害的他只好随了众人上岸。
船主摸不着头脑,见他们就此离去,也不计较余下的盘缠了,与上船之初的铢锱必较,大相径庭,他也乐得其所。
河关码头坐落在重山叠嶂的淮江西岸,这片西疆离曦原不远,地广人稀,货品十分单一,主要以山货为主,所以码头不大。
颛孙正文和秦由俭在朝为官多年,日常皆是车马出行,伏觞生在帝王之家,虽立志走修真大道,但似乎还没有充分准备好。
他们上了岸,这才想起扔在会水码头的马匹,翻过一座山,就看到前面的大山连绵不绝,一个个都傻了眼,这一路长途跋涉,不知是何年月才能翻过去。
颛孙正文便有了青山埋忠骨的感慨,秦由俭听不得他啰嗦,当即让御林护卫去买马。
河关远不如会水,没有马市,因是山地,这里所用的马匹都是一种矮脚马。
马是当地人的重要营生,简直惜马如命,御林护卫寻遍了码头,又不能强夺,用重金才换回五匹矮脚马和一头驴。
矮脚马虽然难看,但性情温顺,善走山路,且能负重,还能凑合着骑。
但秦由俭看到那头驴时,脸就变得很难看了,护卫说了原由,他也是无奈。
伏觞看着那头灰脸白唇,始终一副笑脸的驴,觉得有趣,就执意要了下来。
颛孙正文连呼“骑不得”。
“有何骑不得?”伏觞笑道。
“三皇子身为皇族,怎能骑这畜牲?”
“这驴是畜牲,那这些小矮马就不是畜牲吗?在你们眼中,就只有贵贱吗?贵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所以,我有时在想,你们护的是我这个人呢,还是我这个三皇子的身份呢?”
伏觞的话把众人问得冷汗直淌,颛孙正文连连自责。
伏觞笑道:“我又没有责罪你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喜欢骑这头驴啊!你们总不能还要剥夺我喜欢的权利吧!”
秦由俭、颛孙正文连说“不敢”,这才骑上矮脚马,跟着伏觞“哒哒”上路。
他们骑在矮脚马上,双脚却快要耷拉到地上了,模样十分滑稽,再看到伏觞骑着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才发觉他选择骑驴是多么的正确。
出了河关码头地界,山道蜿蜒,放眼望去,荒无人烟。
他们不再担心有追兵,在秦由俭的印象中,由会水至武都城,淮江西岸就不再设有州府。但山上不时传来豺狼虎豹的嗥叫声,令秦由俭极度惶恐不安。
他开始后悔起来,心想,会水城的那些兵痞,不会不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而且又得了好处,未必真的会追回来。
他们没想到伍元化遇到方凌后,就转道淮江,走的又是山的另一边,自然就看不到御林军的信号箭。
万山苍莽,同样的青山绿水,伏觞却无比怀念在藏天书院短暂的日子,那里的阳光很明媚,山色很清丽。
感慨之余,就想吟上两句,却发觉自己词穷,方知该读书的时候浪荡了日子。
他只好干巴巴地道了句:天凉好个秋。
秦由俭闻言,忙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伏觞,气得伏觞连翻白眼。
颛孙正文明白他的心境,嘲笑秦由俭马屁拍的不是时候,却又被伏觞说落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二人少了一些拘谨,多了一些随意,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让伏觞很是舒心。
秦由俭、颛孙正文也有一种与朝堂之上截然不同的感受,越发盼着眼前这位三皇子早日登基帝位。
他们的好心情,却时常被山上野兽的嗥叫坏了去,在秦由俭说了一万遍的“罪该万死”之后,他们终于被一群狼包围了。
最初,是两只灰色的狼从荆棘中窜出来,堵在前面的山道上,瞪着浅黄色的眼睛盯着他们不放。
护卫上前挥刀驱赶,它们边退边发出阵阵嗥叫,最终引来了二十多只狼,始终游荡在他们周围数十丈之外的地方。
秦由俭、颛孙正文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浑身哆嗦个不停。
那三名护卫不禁暗自叫苦,三两只狼,他们不放在眼里,但身手再好,也难敌饥饿的狼群。
他们忙点上火把,放火焚烧山道两旁的荆棘、野草,伏觞拿着一根烧着的枯树枝,跟在他们后面放火,山道两侧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这才吓退了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