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姜夫人哭得涕泗横流,“你是我的女儿啊,是我的女儿啊!”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
在今天之前,姜夫人从不觉得自己对待丈夫私生女的态度有任何的问题,姜迎的出生就像是一击响亮的巴掌重砸在她脸上,直接击碎了她对于婚姻的美梦。
她并不奢求话本里的美满爱情,甚至不介意丈夫纳妾,因为他们的身份本就不对等,但丈夫宁可去宠幸一个暗娼,还要叫她诞下孩子,这简直是将她的自尊和脸面扔在地上反复践踏。
哪怕,这个贱人已经死了,但孽种依然活着,她只要活着,就像是一根鱼刺一直梗在她的喉咙口,作为当家主母,揉搓一个外室之女,在她看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姜迎能够为自己的女儿献身,也是她的命数。
姜夫人是个自私的利己主义者,她并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哪怕她隐约认知到,换魂术可能并不是什么正道术法,但只要对女儿有利,她觉得完全没问题。甚至在姜丰年提出这个方法时,她难得地觉得他还算是个合格的父亲。
当时的她有多么地庆幸,此刻的她就有多么地后悔!
姜丰年他根本就没有心,他不配做一个父亲!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她当初宁可嫁给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去贪图修士夫人的身份。
“我可怜的女儿,我不知道是你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我肯定……”
姜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可惜现在的姜迎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你肯定什么?”
“我……”眼神对视,姜夫人忽然哑了。
“你什么都做不了,或者你会装聋作哑,顶多不再使人算计我,我猜得没错吧?”姜迎非常平静地开口,“你的家族不会愿意失去一个修士依靠,姜宝珠只要是你的女儿,没有人会在意住在她身体里的到底是谁,我说的对吗?”
姜夫人的母族和姜丰年早已利益绑定、不可切割,并且因为姜宝珠是三灵根,他们更是投入了巨大的资源倾斜,为的就是等姜丰年寿数用尽、陨落之后,有另一位修士可以供他们依靠。
姜宝珠才是那个被两家人共同培养的继承人,而她……一个被放逐的边缘人,甚至被苛待、被欺辱,哪怕他们知道换魂一事,为了彼此的共同利益,也不可能真的冲姜丰年发作,顶多是装装样子,好谋求更多的利益。
姜迎早已看穿了这对父母的自私自利,说到底,还是她的运气不好,投生到了姜家。
“不对!不对!你说得不对!”
姜夫人就像是被恐惧踩住了的猫一样惊叫起来,她的情绪愈发崩溃,仿佛下一秒她的精神就会直接碎掉一样。
但她即便这样,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说到底,如果她当初不苛待孩子、不将自己的恶意倾倒在姜迎身上,姜迎也不可能会有那么悲惨的过去。
某种程度上而言,姜丰年确实是这世上最了解妻子的人,他懂
得如何在可行范围内,对妻子施展最大的报复。
“你猜,姜丰年和姜宝珠倒了之后,你的家族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姜夫人不敢想,她没想到事情暴露之后,后果会这么严重,她只是……只是想要挽救自己的女儿而已啊。
看着面色颓唐、满脸泪水的姜夫人,姜迎的心境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大概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记忆里,她应该从来都没有叫过对方阿娘,她被带进姜家时,已经记事了,那时候姜丰年对她还算不错,至少不会缺衣少食。
回到姜家之后,她的生活才真正跌入了谷底。
姜夫人是个很会做表面工作的人,但在姜府后院,她的手段或许连姜丰年都并不十分清楚。表面上,姜迎衣食无缺,但背地里呢,冬天的棉袄塞得鼓囊,里面却只有无法御寒的芦花,有一年的冬天她差点冻死在冰冷的空屋里。
她的手上脚上长满流脓的冻疮,还要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跪在冰天雪地里受罚,姜迎只要回望过去,就会看到弱小无能的自己。
所以,她从不回头。
是姜迎还是姜宝珠,对她来说已经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欠你什么,所以我不会认你。”
姜迎丢下最后一句话,便再也没看姜夫人一眼,姜夫人却因为她的话肝肠寸断,她哭得不能自已,却没了上前阻拦的勇气。
因为,她似乎真的不配做这个孩子的母亲。
姜夫人陷入了彻底的自我厌弃和绝望之中,她看着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活人。
姜丰年被锁了修为,但他的情绪状态明显要稳定许多,或许对于一个修为停滞、寿数将近的筑基修士而言,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或者说,因为修为停滞,姜丰年早已经活成了一个清醒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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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终于站在他的面前,姜丰年还能平静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一剑杀了我。”
弑父,呵,这个男人不过是笃定了她不会在雍璐山弟子面前杀他而已,姜迎拾起了地上的剑,这把剑她认得,属于曾经的姜宝珠,上面的宝石雕刻,无一不昭显着它的价值,而此刻,它真正的主人被绑在一边,满眼仇恨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