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秋说得极为认真,好像当真有那么一回事。景澜看见她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心知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当即道:“不必了,我怕被你给气死。”
她说完转身就走,洛元秋笑着追了上去,拽着景澜的袖子牵起她的手,一个劲地问:“你气什么?”
景澜不答,她便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了,你方才一定是以为我已经走了。但我怎么会走呢,我还在等你叫我一声师姐。你说是不是,师妹?”
景澜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她淡淡道:“你就这么在意我是不是你的师妹?”
洛元秋爽快无比地点头道:“自然。”
景澜忽地笑了笑,道:“若我不是你的师妹,今日你是否就会直接离开?”
洛元秋顺口道:“那是当然。”说完还奇怪地看了景澜一眼,道:“你如果不是我的师妹,我为何要在此处浪费功夫?”
景澜掰开她的手指,嘲讽一笑,道:“如此心系同门,你当真是位好师姐,只可惜我不是你的师妹。好了,若无他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洛元秋情急之下抓着她的手道:“你说你不是我师妹,那这掌纹如何解释?”
景澜冷冷道:“我说过,许是你认错了也未可知。”
洛元秋蹙眉道:“我绝不会认错!”
景澜偏过头去,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怕自己有所动摇,轻声道:“不,你的确是认错人了。”
洛元秋握着她的手腕,感觉好像碰到了一样冰冷的东西。她还未来得及深思那是什么,低头去看的瞬间已被景澜推开,她错愕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景澜微微叹了口气,洛元秋心绪起伏,难得有了几分怒意,刚要开口就被景澜打断了:“走,离开长安,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洛元秋心想你若是真想我走,那之前何必要次次出面来帮我?她这么一想顿时不生气了,从景澜反复无常的举动中察觉出一点异样。师妹明明想对她好,为何却要她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便故作不解道:“可你抓着我的手,要我怎么走?”
景澜立刻松开手,决然地转身离开。洛元秋连想也不想伸手环住她的腰,发觉景澜身子一僵,却无抗拒之态,心中大乐,顿感有戏,忙道:“不行,我可以走,你不能走!”
她这粘人的功夫堪称一流,昔日师伯有张冰冷冷的俊脸,身周笼着生人勿近的寒意,直叫人见而生畏。师父玄清子在师伯面前尚要老老实实地扮出师弟的乖巧样子,但到了她这里就毫无半点作用。纵然师伯再如何肃穆端方,洛元秋依然能抓着他的衣袍不放,打翻笔墨随意涂画,将他整洁的书房弄得一塌糊涂。
有这等先例在此,如今的景澜又算得了什么?洛元秋哪里会被她吓住,软声道:“师妹,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那我怎么办?”
纵是景澜与她朝夕相处,对她的真面目知之甚深,却也架不住这般软言软语的恳求,心软了不知多少,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说道:“难道你就一位师妹吗?”
洛元秋不明所以,答道:“还有两个,怎么?”
景澜闻言扯了扯嘴角,道:“那就去找她们,反正少一个师妹又不会怎样。”
她本以为洛元秋听了这话后又会急忙争辩一番,谁知道身后一暖,那人略显闷沉的声音传来:“你和她们不一样的。”
景澜顺口道:“嗯,是不一样,我比她们都要小。”
洛元秋一怔,这不是自己昨夜曾说过的话吗,没想到景澜记得这般清楚,她憋着笑低声道:“不是的,当年他们上山的时候师父就和我说过了,他们是为了解咒才来的,明面上说是寒山的弟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他们并没有被正式记入寒山弟子名册中,也不曾有过命牌……”
她说着嗓音有些发抖,把脸紧贴在景澜背上,道:“但你不一样,当年我在黎川找不到你,回山以后恳请师父将你的名字记入名册中,取了你的生辰立了命牌,想以法术搜寻你究竟在何处……师妹,我真的好后悔,那时候为什么我要说去黎川看看,如果我不曾说过这话,没去过黎川,或许就不会与你分散!”
这份愧疚在她心底埋藏多年,已成了执念,连师父都未必知道。当年两人离山时的景象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那时漫山尽是如血般的红枫,仿佛一个暗喻。她们沿着山道向下,走到云雾散去,看见群山未掩之处现出的繁华人世。彼时欢欣期待,不曾料到归来之时,同门尽去,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人。
就连师妹,也再也没有回来。
“你不是为了解咒而来的,”洛元秋不觉抱紧了她,轻声道:“你和他们从来就不一样,我知道的。后来你带我走,也不过是因为我想去山下的其他地方看一看,对不对?”
说道这里,她闭上眼,终于问出了那句藏在心中的话:“师妹,你有没有恨过我?”
忽然觉手中一空,洛元秋睁开眼,转瞬之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景澜紧紧抱着她,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让彼此密不可分。洛元就这么静静地任由她抱着自己,她将下巴搁在景澜的肩头,良久以后才听她说道:“……没有。”
洛元秋闻到她身上清幽的淡香,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荡漾,原本环在景澜腰间的手慢慢向上移。将脸埋在她发间的景澜似有所感,突然动了动,洛元秋连忙把手收回,却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胸口。
嗯?什么东西这么软,啊原来是……等等,为什么这么大?洛元秋震惊了,忍不住按了按,感觉手中十分新奇。景澜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神情难以形容,她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