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较大,该有五岁了,女孩儿还在吮着手指,怕只有三岁。
两人俱是粉雕玉琢的清灵脱俗模样,尤其是那男孩,倨傲的神情让玄烨心头一震,像是看见了个曾经让他十分熟悉的影子。
“白发老‘拱拱’,”女孩儿本就咬字不清,加上又咬着手指,说起话来更加含糊,只是她的笑容灿亮极了,让人由不住也想同她一起笑,“想找谁?”
“你们认得一位姓艾的居士吗?”扈从发问。
“那是外面的人喊错了,”男孩有股傲气,“我爹说我们的姓氏是十分荣耀的,叫做——爱新觉罗!他叫我一定要以这个姓氏为荣,我叫爱新觉罗弘远!”
“我叫爱新觉罗嬉篱。”女孩还是吮着手指。
玄烨却已盈满了泪,心头震撼,久久不得平复!
孩子们带着他来到一处红砖房舍,屋子不大,没有雕梁画栋,却很温馨,前头有个小小的晒谷场,上头还晒着一些菜干,庭院外鸡鸭成群,养了几匹马羊,该是代步及取乳用的。
此外,门前有棵老槐树,树旁有颗卧牛石,石上刻了副棋盘。
“弘远!你又带着妹妹上哪儿去了?”
笑盈盈迎面而来的正是耿凌,虽已为人母,她却未依俗盘髻,垂至腰际的柔软青丝使她看来压根就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模样,见着玄烨,她呆立着,直至手上铁盆滑下,“匡啷”一声惊醒了她。
跪在地上,她急道:“叩见皇上,民妇……民妇……”
“还民妇呢!”玄烨趋前扶起耿凌,笑道,“该说是媳妇儿了吧!你这声阿玛迟了这么多年,连孙子、孙女都已经帮朕给生下了呢!”
“媳妇见过皇阿玛。”红着脸,耿凌还是禁不住微有忸怩。
“儿臣胤佑叩见皇阿玛!”
随着声音出现在玄烨面前的是他的爱子胤佑,跪在地上的他几年不见,气色更好,只是当年的叛逆不羁气质已渐渐让沉持稳重给取代了。
父子相望,四目相投,虽不出声,千言万语,似已道尽。
用过茶点,胤佑陪着父亲在树下对弈,只见胤佑取出的棋子竟然都是栩栩如生的石雕像。
有奔腾欲跃的马,带着骨辊的车,身披帅服的将,还有盔甲整齐的士,以及手持长戈的兵卒。
“雕得真好!”玄烨赞叹不已。
“山居岁月漫长,”胤佑淡然不经意,“打发时间罢了!”
摆好棋子,胤佑让父亲先下,玄烨“啪”地一声,来了个当头炮,胤佑却不慌不忙,把马跳起,走着走着,玄烨渐渐发现儿子棋路迥然不同于当年在皇城中的模式,人家都是丢卒保车,他却丢车保卒。
胤佑的卒子争着往前拱,过河就形成了连环阵,接着马也蹬掉了玄烨的中炮,等到玄烨急急调兵遣将时,胤佑卒子已然兵临城下,“啪”地一声,“将”倒了玄烨。
输了棋,玄烨倒也不怒,笑呵呵地直道再来一盘。
“阿玛!胤佑原不该犯上赢您的,”胤佑浅笑道,“只是想提醒您,万事民为本,卒者众多,善用必胜。”
“可是那车纵横直入,比卒力大势威,何不用车呢?”
“阿玛,车乃卒操纵,无卒可动弹不得。”
玄烨大悟,对儿子的智谋更添几分佩服。“胤佑,以你这样的人材,实不该在此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