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对,很多时候,人要静下心来,光是凭仗感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想要的。
不远处传来缠绵乐声,新戏上演,是“长生殿”——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遥,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两句不错,下两句却得改,”胤佑笑语,“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他感觉得出她已然臣服。
“我向来不喜欢唐明皇,”耿凌哼了声,“一个有为君主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断送大好江山。男人沉溺女色,难有作为!”
“幸好……”胤佑笑,“我不是唐明皇,也幸好,你不是杨玉环。”
“可是,你是有可能成为唐明皇的,”耿凌转头睇向胤佑,“谁都知道皇上对你的器重,若你硬要为我,失去原该属于你的东西,我怎能心安?”
“除了你,我看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胤佑一本正经,“你是我的贴身侍卫,我尚未允过你辞去官职,不是吗?”
“谁是你的贴身侍卫!”耿凌瞪他一眼,“我只是你的错误。”
“是呀!是我最大的错误。”胤佑语中含笑,“枉我镇日在外寻觅梦中佳人,却在你自个儿‘跌’到我眼前时浑然不觉。”
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窘况,耿凌情不自禁笑了。
“现在想来,当时你已然给了我暗示,是我自个儿太笨。”
“什么暗示?”耿凌一脸困惑。
“你要拿我的裤腰带,不是吗?”胤佑忍着笑,她则是一脸窘迫,“一个女孩子若非决心想要委身给一个男人,又怎会想要他的裤腰带?”
“我没有……”耿凌还想回辩,却让他的吻阻住抗议。
“我的小凌儿,我的心肝宝贝,”他低低窃笑,不顾她的闪躲,一再啄吻她柔软的唇,“‘芙蓉帐暖度春宵’,今后,别说裤腰带,中衣、内衫、裤裆……你想要什么都成,连人,都是你的了。”
她哼了声别过身子,他却依旧笑意晏晏逗弄着她,台上戏目演得热烈,这边,一对有情人喁喁私语,却已自成了一片天地。
第七章
“西方有土乐无涯,何必偏来帝子家?白玉黄金非足贵,唯他干净是袈裟。”
“胤佑,”玄烨望着眼前的儿子沉声一叹,“这是当年你祖父先皇顺治皇帝出走时留下的一阙诗,”想起自个儿因之八岁即位当了个小皇帝的往事,玄烨眼神缥缈,“即便是一代仁君,但最终下场若是自困于情爱纠葛,不得其解,这一世仍将惨澹收场。”胤佑不语,明白父亲是以当年顺治帝为了个女子舍下帝位,看破红尘,远走高飞,遁入空门的事情来告诫他。
传言中顺治帝到了西山的红莲寺,出家当和尚,之后又到白莲寺苦修。“祖爷爷终究还是得着了他想要的清静,不是吗?”胤佑的嗓音淡然。
“是呀!”玄哗冷哼一声,“他是得着了他想要的,可却狠心扔下个稚龄幼子在一堆虎豹豺狼间求生存,枉顾他应尽的教养职责,更忘了天下人对他的期许。”
“可也因此……”胤佑睇着父亲,“阿玛才能被磨练砥砺成了个杰出的英明君主,成就一代霸业。”
“甭捧我。”玄烨嗓音依旧冷冽,眼前这孩子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却比当年的他更多了股拗气,“你只须放弃你不该有的念头,阿玛就心满意足了。”
胤佑轻笑,“孩儿自问尚未重要到像祖爷爷一样需肩负一国之君的重责,更没有天下人的期许在身,自问还能够依自个儿的心意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