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热闹嘈杂的花园宴会仿佛隔断在了另一个空间。
顾夕苍白的双颊因愤怒泛起一层薄薄血色,眉心皱着,温柔似水的眼睛鲜见地瞪视向身旁的次子。
叶舒城似是听到了一个多么离奇的故事。
错愕和无奈相继交杂在他眼中。很快,这些情绪化作唇边一声轻叹:“妈,您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顾夕闻言,仍旧微侧着身子,直面身旁的次子:“那你现在解释一下。”
叶舒城:“您先告诉我,您看见什么了?”
他要依据母亲的所见组织措辞。如果母亲只是见到一个与他幼时极为相似的孩子,那他完全可以推诿过去。
然后就听顾夕冷声说道:“我看见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孩子。不仅如此,还听见你在他面前自称爸爸。”
叶舒城心口一紧。
他没想到母亲竟然听到了这么多。这样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太多辩驳的余地。
时间在沉寂中悄然流逝。
叶舒城感到前所未有的烦乱,除此之外,心底深处一个小小的角落,竟然体会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松快。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尽管他身不由己地逃避着这一切,依然有奇迹般的纽带将一切联系到一起。
当命运如山洪席卷而来时,一切抵抗都将化作虚无。
“怎么不说话?”
顾夕加快了语速,让自己显得咄咄逼人一些,“我还等着你的解释呢。”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有产生动摇了。刚才情绪太过激愤,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现在渐渐平静了些,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
叶舒城对上母亲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答道:“以您对我的了解,真不应该编出这样一个故事。真实的情况和您想象中的恰恰相反。”
他顿了顿,似是有些自嘲,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勾起,“真正没有名分的人,是我。”
一个人守着秘密这么久,甚至被哥哥发现的时候,他也只说了一半。现在在母亲面前,他感到疲惫至极,终于卸下防备,就连五年前在美国发生的那段故事,也几乎不带美化地和盘托出。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转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人的故事。
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上赶着。
人家说过,她不需要男人,孩子也不需要父亲,希望他识趣地消失。他当时头脑发热得厉害,明明心里不愿意放手,嘴上却装作同意,以此寻求和她更多的相处机会。
顾夕听罢,睁大了眼:“这……我听说过类似的案例,比起在精子库盲选,国外一些有钱的单身女性更倾向于采用这种方式,挑选基因优秀的男人419,然后偷偷生下仅属于自己的孩子。”
叶舒城:“是。我就是那个工具人。国外那些女人行事时会特意隐瞒自己的意图,但是她很坦诚,没有隐瞒我。所以,现在的一切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他的音色很沉,像冰河底下深流的泉水。这一股泉水从顾夕心头淌过,寒凉至极,冻得她身体微微发颤。
叶舒城注意到母亲神色的异样。
他恍然轻笑了下:“不过,现在我已经可以接近她们了。您也听到了,孩子喊我爸爸,孩子妈也容许了我的存在。”
顾夕闻言,胸口荡起一阵细密的疼。
“你很喜欢她?”她轻声问。
叶舒城垂了垂眼,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