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云说:“王保长,我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这大东亚共荣税就请你免了吧。”
王保长连连摇头:“对不起沈太太,我和你一样,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这大东亚共荣税是日本人叫收的,我只是跑跑腿而已,我怎么能替你免了呢?没这本事啊。”
“你想想办法嘛,”朱碧云央求道:“这钱我实在交不出。”
“对不起,”王保长说:“我真的没办法。”
朱碧云脖子一梗说:“我不管!反正我不交!”
王保长说:“沈太太,你别跟我耍横,其实你交不交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又捞不到一毛钱。不过……”
“不过什么?”朱碧云问。
“恐怕日本人不答应啊。”王保长说:“你要是不交,他们肯定要来找你麻烦,你吃得消吗?”
朱碧云赌气说:“那我干脆不开了!关门大吉!”
王保长一听哈哈大笑。
朱碧云瞪着他:“见鬼!你笑什么?”
王保长说:“你要关门没人拦你,那是你的自由,但想要大吉,对不起,那可就难了。”
“这话什么意思?”
“按照日本人的规定,商店关门要交关门税,这税比大东亚共荣税可多得多了。”
朱碧云气得喊起来:“什么?关门也要交税?还讲不讲理啊?再搞下去死人也要交税了!”
王保长笑笑说:“有这可能。”
“不行!”朱碧云喊道:“太不讲理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保长说:“沈太太,我知道你很厉害,能说会道,但跟日本人讲理,我谅你没这胆子。”
朱碧云顿时变成泄了气的皮球。
王保长伸出手:“大东亚共荣税拿来吧,两块银元。”
朱碧云没办法,只好把钱交了。
接着她把伙计全部叫过来开会。所谓全部其实仅仅三个人,包括阿牛在内。林媛媛是变相的奴仆,只干活没工钱的。
朱碧云先是倒了一番苦水作开场白,然后进入正题,宣布从本月起每人减薪三分之一。
阿牛低着头不吭声。另外两个小伙计当场提出抗议。一个姓李的说:“工钱本来就不高,再减三分之一,日子还怎么过!”
另一个姓赵的说:“能不能商量商量,少减一点?”
朱碧云两手一摊说:“我也没办法,这事没啥好商量的,不同意只好请你们走人了。”
走就走!总不能吊死在这棵树上!
两个小伙计立马收拾东西。见阿牛没啥反应,姓李的伙计问:“双喜哥,你不走吗?”
阿牛摇摇头。
姓赵的伙计说:“老板娘为人太刻薄了,待下去有啥意思!凭你的手艺还怕没饭吃?”
阿牛叹了口气说:“我这点手艺都是师父教的,他待我不错。看在师父面上,我怎能一走了之?”
姓李的伙计撇嘴道:“得了吧,你师父就是被老板娘气死的,你看在师父面上更应该走!”
姓赵的伙计说:“是啊双喜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但阿牛死心眼,不管他俩怎么撺掇,他就是不走,宁愿减薪三分之一。
姓李的伙计眼珠一转说:“双喜哥,你之所以不走,大概是舍不得媛媛姑娘吧?”
姓赵的伙计一拍巴掌:“没错!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双喜哥一定是喜欢上媛媛姑娘了!”
阿牛脸涨得通红:“胡说八道!我哪能配得上她!千万别传出去,让人家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两个伙计走后,朱碧云不再雇人,饭馆就靠阿牛和林媛媛两个人撑着。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在厨房配菜烧菜,另一个在店堂招待客人。幸好生意比较清淡,两个人还勉强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