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心里一跳,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心里却苦笑了起来,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掉进他的陷阱里面去了。
他这一手使得很好
,先鼓动郑大人挑起矛盾,如果夜瑾言不够护着她,肯定会在御史的谏言下同意让她回君府,而像现在这样,夜瑾言很是维护她,可是她却不愿意让夜瑾言担上骂名,所以主动站出来提出回府。
君子墨将她和夜瑾言的心思算计得一清二楚,多么可怕的心机!
无暇觉得心里都冰冷了起来,身上更是一阵冷一阵热的,恍恍惚惚得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还是身边聆雪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苍白的纸一样,连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的手肘轻声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感受着君子墨锐利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她的身上,无暇控制着理智不去看他,扯了扯唇角道:“是有些不舒服,只怕是之前在外头吹了风。”
聆雪一听连忙朝身后的一个宫女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宫女机灵地跑到马公公身边说了几句,马公公担忧的目光看向无暇,弯身向夜瑾言禀报,夜瑾言立刻蹙起了眉头,似乎是想要走过来看看,只是身子动了动意识到身处的场合,只好放轻了声音道:“无暇不舒服便先回去吧。”
无暇点点头,起身朝他和皇后一礼,又转身向众臣道:“各位大人自便,我身体不适先行离开,还请见谅。”
在众臣连称不敢中,无暇匆忙离开。
回去昏昏沉沉地躺下,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开始发起热来,赵嬷嬷早已回来了,见状和聆雪又是敷手巾又是熬药汁的,都没能阻止无暇的病越来越厉害。
等在宫门处的君府马车空车而归,而故意没有跟着过去接她的君子墨,在府门口看见空无一人的马车之后,脸色黑的可以和越见沉淀的暮色相媲美。
“人呢?”他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在百官面前那如沐春风的感觉,而是和冬日的寒风一样凌厉而冰冷,带着沉重的压势。
那接人的护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微颤着,好在还算是流畅:“属下在宫门等了许久都未见少夫人出来,后来向人打听了,听说少夫人自中午从宴会上回去便不舒服,到了申时便起了热,宫里当值的御医全都被宣了过去,可是知道方才属下回来的时候,还没有退热,皇上也十分震怒……”
听到她发烧的消息,君子墨沉默了下去,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没有方才那么冰冷而锐利,只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了讥讽的弧度来,唇齿之间吐出了嘲讽的字句来:“是啊,他当然震怒了……”
那护卫垂着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好一会儿听见君子墨淡淡地说道:“你下去吧。”立刻松了一口气,行礼退了下去。
只留下君子墨站在君府大门之外,静默无声。
暮色慢慢地淹没了他修长笔直的身影,门口的灯笼被点亮,将他的一般侧脸朦胧地照亮,却依然照不清他的神情,更加照不清他心中的思绪。
只是他半明半灭的身影,莫名地透出几分晦暗不明的沉寂和苍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可是永远都等不到的
绝望和孤寂。
宫里折腾了半夜,快要到子时的时候,无暇终于退烧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赵嬷嬷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了去,还是聆雪手疾眼快地给扶住了。
夜瑾言见了轻声道:“嬷嬷下去歇着吧,朕会留人在这边伺候的。”
赵嬷嬷抬头看着他眼睛下面淡淡的青影,慈爱道:“马上就要过了子时,皇上赶紧去歇息一下准备仪式吧,明天是初一,还有得忙呢,姑娘这里有老奴看顾着,不会出事的。”
夜瑾言没有搭话,目光放在无暇陷入厚厚被褥中的小脸上,苍白的脸上因为发热而浮起了红晕,反而让她看起来很是明丽,只是微蹙的眉头显示出了她的不适。
他的声音轻轻的,好像是害怕吵到她一般,“嬷嬷,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原本只是希望……”
说着他的声音有些哽住了,赵嬷嬷叹了口气道:“皇上也都是为了姑娘好,而且姑娘也确实开始成长了,再说姑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皇上的,这也是姑娘的选择。”
夜瑾言苦笑了起来:“是啊,是她的选择,可是朕未尝没有私心,其实朕完全可以护着她终老,让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只是朕怕,怕百年之后见到语母妃,她会怪我将无暇养成那么死气沉沉的性子,给她毫无波澜的生活,语母妃不会喜欢的。”
“皇上……”赵嬷嬷见他越说越激动,连忙安抚着他:“语妃娘娘不会怪你的,要知道姑娘的性子,可是和语妃娘娘一模一样啊,语妃娘娘知道了只会喜欢,又怎么会责怪皇上,只怕如果皇上阻拦了姑娘,娘娘知道了才会不高兴呢。”
夜瑾言闻言心情也轻松了一点,目光一点点地描摹着无暇的脸庞,唇边带着微笑,低喃道:“是啊,和她一个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