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笑道:“静娴见外了,这是哪里话。”
嘴里这么说着,她将漪如仔细打量。
虽然严府极力不让消息传出去,但严府上上下下人多口杂,岂能做到一丝风声也没有?如今京城之中的小道消息早已满天飞,虽不乏添油加醋哗众取宠,有一条,徐氏却知道是确实的。
严漪如中了邪祟。
王皇后也得知了,还特地跟徐氏说起过。徐氏知道王皇后对文德皇后当年的指婚并不满意,又不敢公然反对,如今借着这由头,倒是可以发挥发挥。故而今日,王皇后说要赐些东西过来,徐氏便自告奋勇地揽下,借机一窥究竟。
中了邪祟的人是如何模样,徐氏不曾见过。不过方才,她看到严漪如第一眼,就已然感觉到异样。
有文德皇后荫蔽,严漪如自幼娇生惯养,爱使性子。但徐氏一向八面玲珑,严漪如再乖戾也不过是个孩童,天性纯真,总有喜欢的东西。徐氏摸准了她的脾气,在这位得宠的闺秀面前向来有些人缘。
可是今日,严漪如看她的眼神冷冰冰的,全无往日见面时的热络。有那么一瞬,徐氏觉得她与从前不一样了。
但很快,她就明白这不过是错觉。
只见严漪如听了母亲的话,长长打了个哈欠,嘟哝道:“都是阿姆将我吵醒了,不让我睡。”
说罢,她从陈氏的怀抱里下来,在徐氏面前端端正正地行礼,“多谢侯夫人。”
徐氏看着她,笑了笑,温声道:“女君该谢的是中宫,快快好起来,入宫谢恩去。”
说罢,她让宫人将一只妆盒打开,里面盛着各色新制的宫花。
“这些,都是少府为公主们做的,中宫念着女君,便给女君也留了一份。”
她拿起一支鲜丽的珍珠绒花,在漪如面前晃了晃,逗她,“如何?女君喜欢么?”
——“……中宫事务繁忙,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
漪如看着那绒花和徐氏的笑脸,想起了她和自己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漪如好不容易拦住了徐氏的车马,求她带自己进宫如见皇后。她端坐在香车之上,也是笑得跟此时一样和蔼,慢条斯理道:“妾一介妇人,朝堂之事,着实爱莫能助。女君与其抛头露面,东奔西走,不如回家去,劝劝令尊认罪伏法,方为正道。”
过往如浮光掠影闪过,漪如看着那支绒花,慢慢露出笑容。
“喜欢。”
她接过来,看了看,却扭头看向容氏。
“母亲,”她说,“我这些日子总做梦。”
“你自是会做梦。”
容氏将她拉过去,摸摸她的额头,道,“你那日摔得不清,又高烧不止,总说胡话,不做梦还能做什么?”
“这些梦与平常不一样。”
漪如道,“我梦见了一个仙人,从天上飘下来,脚底踩着云雾,甚是好看。”
“哦?”
容氏露出讶色。
这是这些天来,漪如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说话,而非中邪一般又哭又闹,着实让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