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得此事的打击,日后漪如再到货栈里去,严祺少了许多管束。
容昉也对漪如再度刮目相看,觉得这外孙女果然与别的闺秀不一般,颇有些自己的见识。而漪如向他问出的问题,也愈发内行,从什么货物从哪里来、哪些货物销路好之类的浅显之事,变成了货栈如何运作、人手钱财如何分派之类的纷繁之事。有时候,容昉着实觉得说起来又费口舌又为难,索性就将她带在身边,让她看看自己如何处置事务,如何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漪如也果然细致,许多道理,很就揣度明白了。容昉反过来询问,听她一五一十地说得调理通顺,颇是满意。
“漪如是个有能耐的,贤婿该高兴才是。”
容昉将这些事告诉严祺,道,“做货栈可比管家复杂许多,她能摸清做事用人的道理,日后到了何处都不会吃亏。技多不压身,我看,贤婿就放心由她去。”
严祺叹口气,神色复杂,终是没有反驳。
漪如并非每日只到货栈里去,有时,她也会到市井里去逛一逛。
尤其是卖书的地方。
扬州地处南北来往要冲,无论是长安还是广州的货物,这里都能找到一些,书也不例外。在书摊里,漪如果然看到了好些李霁提到过的书,问店家,说是广州来的。
不过这里的货,自是比不上广州的及时。有好些书,漪如已经听李霁讲完了后面的,而扬州还没有上市。
每每听到有买书的人求着店家进新货时,漪如竟有一种得意的感觉。
有史以来第一回,她觉得能认识李霁似乎也是一件颇为不错的事。
“外祖父。”
无人在旁边的时候,漪如忍不住问容昉,“吕公和阿霁回到广州了么?”
“早回到了。”
容昉道,“前些日子他捎信来,还问你姊弟二人如何。”
漪如了然。
容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怎么?到底还是觉得这义兄待你不错,开始记挂他了?”
漪如一愣,随即道:“谁说他是我义兄,我没有义兄。”
容昉看着她,一脸无奈。
虽然皇帝要严祺留任副使,不过这趟来扬州,比先前议定的日子短了许多。
将近年节的时候,京中传来消息,说王承业的母亲身体不好。皇帝特地下了恩旨,让王承业提前结束任其回京。
这消息突如其来,让容昉夫妇甚是错愕。
“如此说来,你也要跟着回去了?”
林氏道。
严祺苦笑,道:“他是正使,他都回去了,还有我这副使何事?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林氏道:“我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将静娴和玉如接来,索性一家人在扬州过年。前些年我在京中见过崇宁侯的母亲,看着也是个身体硬朗的人,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
“哪里是真的得了病。”
严祺道,“那老夫人向来疼爱承业,此番远行是百般不舍。这病,不是装的便是夸大的,为了让承业回去过年罢了。”
容昉和林氏皆了然。
“既然如此,便照先前所言,我等也跟着一道入京,与静娴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