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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承诺(第1页)

&esp;&esp;眼下的瀚海战局危急,军队已经开始向鸣州增防,京畿门户连城关更是一片人心惶惶。这是十几年来西京!”皇帝被凉国公逼迫到气吼。“你我当年起兵时又比他年长多少?”

&esp;&esp;两人少年时也曾戎马相从。殿内只听得更漏声,仿佛万物凝滞。皇帝似乎突然发觉这一譬喻并不恰当。“伯猷,你的女儿为何嫁六王。同为亲王,赵王岂非贤匹?”

&esp;&esp;“臣亦有私心。”

&esp;&esp;皇帝的沉默,常常是他怒火的前兆。一位将过盛年的帝王却没有皇嗣。而大秦帝王们并不长寿,上一位也不过刚刚度过四十贺。

&esp;&esp;“伯猷以为我寿命不久,六王有望?”

&esp;&esp;“臣与亡妻子女中,唯有此女肖似其母,臣不由溺爱其太过以致如此散漫,如今小女既与六王有私,再适别家恐遭折辱。小女虽有败德处,臣仍不忍见其辛苦。”

&esp;&esp;皇帝神色阴沉,他提醒凉国公,他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在他另一个女儿的肚子里。“伯猷,朕将又有一位皇子,朕要看他长大,把天下交付他手中,大秦在他手中将稳固万年。”

&esp;&esp;“陛下曾说过,世上最荒谬不过‘万岁’二字。”

&esp;&esp;皇帝暴怒而起,拔剑出鞘,直指凉国公。提及后嗣时,皇帝总异常易怒。

&esp;&esp;“陛下若苛待皇嗣,将世代背负篡逆骂名。”

&esp;&esp;相持片刻,皇帝的剑垂下,他知晓大秦史官世代相传的耿介。“而你是朕的师傅,朕的帮凶。”他从皇兄手中夺取皇位,若无皇嗣,他长兄的血脉将重登御座。一个篡帝——他将在史官笔下成为一个知而后改的短暂插曲。

&esp;&esp;“臣一生所忠,惟陛下而已。而今陛下忧虑太过,赵王并不该死。”凉国公直言。二十年秦宫岁月,已将当初可担革故鼎新大任的藩王变为暴戾多疑的君主。

&esp;&esp;是皇帝一手炮制宗庆殿兵乱,剪除了他最惧怕的赵王。

&esp;&esp;“你不怕死?”皇帝的怒气竟然平静下来。

&esp;&esp;“臣对陛下忠心无贰。死如有益,死又何辜。”

&esp;&esp;“如果朕要陇右李氏上下和神府军死?”

&esp;&esp;“陇右李氏与神府军效忠陛下至今,已如刀兵鹰犬,陛下有令,臣绝无贰义。然而听闻陛下此言——臣的确伤心痛苦。”

&esp;&esp;“那让你的儿子做北疆守护,用陇右李氏的神府军去增防鸣州,”他突然大笑,“如果你们李氏真的这样忠诚,用你们的血去换北境人的土地,把从西海到东海——”皇帝压低声音,“变成朕的天下,那时史官提起你们助朕篡逆时,也会客气些。”

&esp;&esp;一次北境虎骑的进攻,给朝堂上带来微妙的变化,有一半北人血脉的李璘借着圣旨架空了卫正风的兵权,成为实际上的北境十八州都护,如今陇右李氏似要将西凉神府军和鸣州东山军尽数纳入麾下。

&esp;&esp;而飞鸟尽,良弓藏。皇帝被权势和恐惧所催化的暴戾越演越烈。宗庆殿一役,在梁氏作乱遮掩下,皇帝已剿清了他的旧日同侪,诛杀了废帝最后一位尚有作为的皇子。

&esp;&esp;凉国公独行于紫宸殿外夜风中,遥望天空中初升的星辰,“昭夜。”他默念,“你看见了,我放他回家了。”

&esp;&esp;终于,他把那只长大的狼崽放回了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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