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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出来一看，上面被蟑螂拉满了屎。邹裕库又抓了一把放到嘴里。

唐帅依旧在看书，我问他，“知不知道郝薇跟李贵下个月结婚？”唐帅没说话，和衣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着，直直地望着天棚，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我知道，在平静的表情之下，他此时内心一定也是痛苦不堪。过了半天，我抬起头，看见他脸上有两颗大大的泪珠正沿着脸庞慢慢滑落。

唐帅紧锁眉头睡了过去，十点多了，我拍拍他肩膀，他腾地扭过头，痛苦地瞪着我，我说*服睡觉。他没说话，三下两下脱掉衣服，掀起被子，蒙在头上接着睡去。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其实唐帅也是喜欢郝薇的，去年十一我陪他去建设街鞋城买鞋，在远大门口看见李贵手里提着大包小裹和郝薇说说笑笑走出来。他当时脸色就变了，二目圆瞪，目光如刀，样子十分吓人。我叹息了一声，想这事如果在两个月前，一切都可以挽回，而现在假戏成真，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伤心也好，流泪也罢，都已经无济于事。我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走到门旁，啪地关了灯。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章

大四那年，我签了一家北京的药企，决定去那里闯事业；老大和老五去了药六；老二和老八去了药总；老四家里给他安排进药监局；老三投笔从戎去当兵，没事就带我去台球室打台球，老六要考研，天天半夜三更不睡觉，那时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样，但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信心。

公司上半年产量比去年同期下降了17％，加班费同比增加了70％。李总在例会上要求各部门必须在“提质降耗，降低成本”上苦下功夫，并号召全体员工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危机意识，进一步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从每一个人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节约每一张纸，节约每一度电……只要大牛人团结一致，统一思想，加强成本管理，进一步挖掘公司潜力，就一定能将强制性政策降价造成的损失降至最低以提高公司竞争力，促进公司健康、稳健、持续的发展……经公司董事会商议做出三项决议：1、调整工资，取消加班费，把加班费变成奖金，使员工的工资跟车间的产量和效益挂钩；2、公司由过去粗放型管理向精细化规范化管理转变，实行预算管理，要求各部门月计划周准备，向管理要效益。3、对于那些劳动强度小、还经常抱怨、经常发牢骚的人决不姑息，一定要杀掉他，要考虑80％员工的利益而不是为几个素质差的员工服务，只有企业有好处，大多数员工才能有好处，任何阻碍公司发展的人都将被淘汰……最后，希望全体员工能够放远眼光，扎实工作，苦战二、三、四季度，确保公司年终既定战略目标的实现。

我在台下听得心头一震，其实阻不阻碍公司发展，全凭领导一句话，吴成龙就是因为接领导电话时说话的嗓门大了点儿，被直接轰出公司大门，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李贵面色凝重地坐在我身边，身上散发一股浓重的汗臭味，熏得我头大如斗。我转过头横了他一眼，这厮歪头靠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暗想李贵的世界末日不远了，这厮自从当了主任后，他们车间生产效益一直排在最后，不过，这个垃圾确实有才，他们车间生产任务不多，他为了让手下的兄弟有活干，干活、走道、吃饭都是慢镜头。上周六车间设备检修，他神气活现地组织部下在办公楼前搞了两个小时军训，他娘个腿的，他真是太有才了。

过了一会儿，刘明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工资调整方案的通知总办已经下来了，你从知识、经验、能力、团队精神以及责任心五个方面给自己打一下分。我心里一阵腻歪，知道他这是在做戏，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怕手下对他有怨言。我谦虚了一把，除了责任心打五分外，其它项说打三分吧，这厮二话不说就在表上填了四个三。自我评价完毕，刘明假惺惺地问我：“马来，你对我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建议？”我心里又是一阵腻歪，说能遇到经理您这么关心属下的领导我感觉挺幸运的，我身上有很多缺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经理您多多包涵，如果有工作您就给我安排，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做好。刘明笑得眼睛都没了。

我发现我最近也学得聪明起来，其特征之一就是自己变得虚伪，变得心口不一，不管对人还是对事我都会笑脸相迎，即使在心里怒骂操他妈的，也会在嘴上说我爱你，嘻嘻哈哈相互打马大哈；另一个特征就是自己变得低调，做事不再像从前那样风风火火，不再张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昨天上午唐帅来办公室取原料药厂家资质，看见我在刘明面前唯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他大发感慨，说没想到你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说你今天被打两棒子，明天是不是还要被打两棒子。他笑得哈哈的。已经快三十的人了，活得该真实一些了，我想。

我刚来大牛药业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除了老板和申总，谁都不放在眼里。那时我认为你不用爷，自有用爷的地方，所以常因原则的事跟同事干，跟主任吵，跟经理拍桌子，还跟食堂的猪头女人吵过两次架。那是个没什么教养的女人，四十多岁，长得膀大腰圆，一张脸胖得像个肥猪头，所以我给她起了个绰号叫猪头女人。猪头女人十分狗气，把员工分成三六九等，打菜的时候总是看人下菜碟。食堂每次做肉菜，她总是给我打那么一点点，所以我一直对她意见很大。05年12月31号，一年最后的一天，心情本来不错，食堂做了土豆炖白菜粉条，那菜咸得能齁死人，最可恨的是白菜还没炖熟，一咬咔哧咔哧的，还有一股浓郁的猪食味儿。我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端起来准备倒垃圾桶里。猪头女人怒了，一边挥舞手中的菜勺，一边瞪着眼睛跟我发飚：“不许倒，你都给我吃了。”我腾地火了，一步冲到窗口，把菜盘子咣叽扔在她面前，瞪着血红的眼睛说你他妈把它都吃了。猪头女人一张肥脸刷地白了，说你吃不了，你打这么多，你知不知道这是浪费粮食。我凶狠地瞪着她，说人活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浪费，你认为自己挺优秀的啊，其实你比谁都他妈狗屎，你的死就是你对这个世界做出的最大贡献。猪头女人气得快抽了，翻着白眼说都是臭打工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你他妈知道自己是臭打工的就行。邹裕库急忙过来将我拖开，拖到门口时我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她，嘟囔了一句：妈的。然后看见猪头女人浑身剧烈地抽搐，尖着嗓子问我骂她什么了。那天懊丧地回到寝室，想真他妈晦气，一年的最后一天，你让我没有好心情。

事情过去半个多月，猪头女人还是一幅不依不饶的架势，每次吃饭看见我都要冷冷地问上一句，“你到底骂没骂我？”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她气鼓鼓地说你要不告诉我，我就跟你没完。我没理她，转身就走。她发火了，气急败坏地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转回身，微笑着冲她用力地挺了两下屁股，心想我是不是男人关你个鸟事，只要我老婆认为我是男人就行，然后一扭一扭地坐在椅子上，扭过头看见她一张肥猪脸气得煞白，浑身剧烈地颤抖。

之后有一次打饭，我叫她再给我打点儿，她态度十分恶劣，翻了一下白眼，剜起一块饭一下扣在餐盘上，弄得菜汤四溅，差点溅到身上。我气得浑身突突抖个不停，走过去，指着她鼻子问：“你什么意思？”她脸一下红了，讪笑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说你以后给我注意点儿，要不我骂你。她脸刷地白了。那两役之后，我在全公司名声大振，所有领导见到我都忌惮三分。

那天李贵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们吵，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上班后，他偷偷向老刘打小报告，说我浪费粮食，工作人员制止我的不文明行为，我不但不听还骂人。刘明听后气势汹汹地找到我，问我到底骂没骂人。我说我当时在嚼白菜帮子，没有骂她。从那以后我一直都很鄙视李贵，不屑与他为伍，认为他就是个垃圾。回寝室跟唐帅说起这事，他说李贵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别看他在你面前人模人样的，背地里最他妈不是人的就是他，当面叫爹，转过身就骂娘，为了芝麻大点儿的小利，能插兄弟两刀。”

过了一会儿，张朋成灰头土脸地从财务跑了回来，向老刘诉苦，说预算做不了，每个月的支出都不固定，而且还有许多未知的支出，怎么预算……老刘立马阴了脸，冷冰冰地说：“不要跟我说不行，要去做，要用事实来说话。”我在旁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老张立马闭了嘴，满面羞红，拂袖而去。第二天一上班他就交了辞职报告。我送他到公司大门，他喟然长叹：老子才不伺候你们这群草包呢。老刘将预算的工作交给我，我去财务交预算报表，这个月办公费用比上个月少了五百多，秦会计扫了一眼，说我的报表做得不合格，应该注明这个月的费用为什么少了。我当时差点脱口而出：因为我没贪污，没做假账。其实办公费用多花点少花点很正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了这一张报表，我楼上楼下跑了十几次，腿都快跑断了。　。　想看书来

第一章（1）

五一放假四天，我问唐帅回不回家。他一脸苦笑，说不回去了，“自己混得太惨，实在是没脸回去见父母。”我说你别这么说，还是回家看看，要不老人该惦记了。他眼圈一下红了，说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说实话，我一直在骗父母说我有女朋友，我现在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敢给家里打，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底牌揭开了。因为一旦底牌被揭开，让父母知道我在骗他们，他们肯定会为我的事着急上火，那样也许他们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我听得心里酸酸的，说压力有时都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很多时候回家父母都尽量避免谈这个话题，“还是回家看看吧。”

我邀请陈凤五一去我家，她说她全家要去北京旅游。我有点失望，想起春节前她去车站送我的情景，车开了，她站在车窗外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对我说：回家代我向咱爸咱妈问好。当时我心里暖乎乎的，想我真的没有看错陈凤，她将来肯定是个好儿媳妇。回家后跟爸妈说起这事，老两口赞不绝口，一个劲儿地夸陈凤懂事，说我觉得这个女孩挺好的，上班后你跟她商量商量，争取今年七八月份就结婚，看看她有什么条件和要求。我去超市买了一桶红星二锅头、2斤秋林红肠，又买了点水果，闷闷不乐地上了车。

一个身材窈窕模样俏丽的小姑娘走上车来，手里提着大包小裹。我站起身帮她把包裹放到货架上，她微笑着向我道谢，看着她甜甜的笑容，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小姑娘默默坐到我身旁的座位上。中巴驶上哈五公路，司机打开车载CD，放郑智化的《游戏人间》：世界太罗嗦不分对或错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谁会在乎我有钱的当老大没钱的难过活就算是看不惯我又能如何爱人离开我不说为什么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学会了喝酒每次我都喝醉可从来不犯错明天酒醒以后我依然是我……

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疲惫，买完车票后就开始打盹，在悠扬的歌声中晃晃悠悠睡了过去，她的头渐渐地靠在我肩上，又猛地抬起，反复了数次，最后靠在我肩头上沉沉睡去。我扭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穿了一件白色短袖T恤，在胸口处翘起一条缝，我看见了她粉色胸罩和半个白嫩的乳房。想这要是在三年前，我肯定会心跳加速，*硬得跟块石头似的。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Rapid　Roll，我也开始一顿一顿地打瞌睡，刚闭上眼睛，窗外传来摩托车发出的摄人心魄的马达声以及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我探头向窗外望了望，看见摩托车上坐了一男一女，男的黑色短袖衬衫，花大裤头，后面坐个靓妹，白衣白裤，脖子上还系了条粉色的纱巾，在风中不停地飘曳，像一道瑰丽的彩虹。我嘟囔了一句，闭上眼睛继续睡。

那天到家晚点半个多小时，车快到牛家镇时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我探出头看了看，肇事一方正是刚才骑摩托车的那对男女，摩托车钻到大解放底座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远处横着一具无头男尸，该男子的脑袋已化作一抹肉泥，旁边躺着一具女尸，美丽的容颜凝固在她痛苦的表情中。

爸爸看见我孑然而归，脸上表情看上去很失望，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抽烟。我爸思想比较传统，大学一毕业就催我找女朋友结婚，说人活这一辈子，能留下啥？！不就是能留个后吗。我那时总能找到各种借口和理由搪塞她们，笑她们老土，说我现在这么年轻，急什么！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你也不希望你儿子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吧！”爸爸气得直跳，说你干什么事业，创业哪儿那么容易，不是你想干就能干成的，要是那样早就实现共产主义了，咱们这个家庭就是普通老百姓家庭，跟那些有钱人比不了，没有那么高的生活平台，就是正常的娶妻生子赚钱养家糊口，等将来有条件了再考虑干什么事业。我说不过他们就笑而不语，主意坚定，他们拿我也没什么办法。直到06年十一放假，我和陈凤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回家向父母汇报未来儿媳的情况：姓名陈凤，独生女，年龄21周岁，未婚，相貌一般，人品好，销售后勤职员，月收入一千元左右。从那以后，他们好了一阵子，不再过问我的事。不过，最近一年来，他们又开始催着我结婚。

爸爸的烟瘾还是那么大，每天都要抽上十几棵，我以前劝过他多次，说吸烟有害身体，戒掉算了。爸爸却淡淡地哼了一声，说你把自己的事管明白了就行。

我心里十分难受，讪笑着坐过去，问他：“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以前爸爸总是半真半假地说，“还凑合吧！”不过那时看他的精神状态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放在心上。爸爸将烟头掐灭，说他最近感觉半边腿脚发麻，“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瘫痪了。”我的心立马像针扎的一样难受起来。爸爸坐在身前眯着眼仔细端详了我半天，说你抓点紧吧，年纪也不小了，“看看你，胡子都粗了啊。”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爸爸妈妈教育我们几孩子的方式截然不同，可谓是慈母严父。我爸从小就对我严加管教，经常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我们的关系一度紧张得像仇人一样。我爸有条祖训：棒打出孝子，据说是跟我爷爷学的，我爷爷跟谁学的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爸小时候没少挨爷爷的打。有一次，因为偷邻居家女孩的裙子，我被爸爸一顿暴打，那天外面雷雨交加，我被爸爸打完后撵出了家门，像落汤鸡一样站在瓢泼大雨中，手里拎着一把菜刀，气吼吼地喊：“马建国——你欺人太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要杀了你！”爸爸一把推开门，光着脚从里屋冲了出来，说你现在就来杀吧！你过来杀啊！我吓得哇呀一声，扔下菜刀撒腿就跑，三天三夜没敢回家睡觉。按我爸的话说就是决不能任着你们胡来，决不惯着你们脾气。直到高二那年放寒假，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父爱如山，我去大舅家过年，一直呆到正月十五，我爸整天跟我妈磨叨，说小来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会不会出事了啊？回家后我妈跟我讲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