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余清官他们私下里也把家里安排的妥妥帖帖,便是心中有万般不舍,可这世道要想安宁,就总得有个谁出面去庇护一下。
眨巴眼睛几日过去,这日黎明从燕京奔出一溜快马,快马后面是一辆比寻常车大的篷车。
车行燕京十里长亭处,武帝杨藻扶着张民望的手下了车。
陈大胜等人齐齐下马,跪在自己的帝王面前与他作别。
他们穿着镖师的衣衫,秘密伪装出京。
帝王背手看天地一线,旭日初升。
后倒了一杯酒说:“此第一杯便祭天地,它当日降下天罚助我杨藻登基,便定有它的安排,诸位爱卿此去虽凶险,却要相信我大梁受天地庇护,必会凯旋而归!”
众人撒酒。
“此二杯祭我大梁无辜百姓,我杨藻无能,不能为他们亲报此仇,然,今日对天地立誓,更请天地作证,今日之辱我杨藻必百倍还之,以祭我枉死百姓冤魂。”
众人撒酒。
武帝回身看面前诸将久久不语,一直到春日骄阳在他们身上洒了一抹金,他才整理自己的袍服,对他们微微躬身道:“诸君,定要凯旋归来。”
陈大胜等人惶恐磕头,却被帝王一个个扶起,亲自为他们倒酒,众人一饮而尽后摔杯。
孟鼎臣与佘青岭此刻方过来他们告别。
陈大胜笑笑,缓缓走到父亲面前,依旧跪下笑道:“父亲!儿去了,您,您要保重身体,该吃就吃,心思甭那么重,您都是要做爷爷的人了,您要好好爱惜自己,您孙儿来到这世上,还要您教导呢。”
佘青岭手都是抖的,心中百般滋味难当,他不是这孩子的亲爹,可为何看着这张脸,却扯着肝肠疼了起来。
他想起从前,他跪在自己面前说,您能教我读书么?
后来,他捧着脸坐在菜园边上笑,他站在宫门口对自己笑,他背着自己走在看不到边的长廊上,一声声都是他唤爹的回响……
爹,爹,爹啊……父亲,儿去了……
这是多么好的孩子啊,而今却要亲手送他,去死么?
会死么?
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吧,却依旧跪在自己面前作别,满眼舔犊之情。
他必须送他走了,这世上有太多的离舍,他不去,这大梁这天下又会如何?
“我儿安心,你去吧!”
眼泪到底是流了下来,佘青岭缓缓哈出一口气,摸下陈大胜的头发将他扶起,又拍拍他的肩膀,送他离开。
孟鼎臣看着自己面前四张年轻飞扬的面孔,当初将他们从南边带出来,原本想照顾亲厚子侄,送这些孩子一场大富贵的,却万想不到,富贵未至先几年颠簸,最后竟是这个下场。
这十一勇士面对的却是一个建立有千年的古老部落国,他们还能回来么?
看令主一言不发,谢五好倒是想的很开,他回身紧紧马匹腹带,边整理边说:“孟叔,您心里别觉着对不住,其实咱们几个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孟鼎臣愕然:“高兴?”
谢五好拍拍马脖子扭脸笑说:“哎!高兴,就觉着我这条命还真就贵重了,从前咱不过就是江湖草莽之身,家里十数代人争来争去皆是算不上台面的浮云虚名,最可笑却是,咱从前竟觉着那样是淡泊名利,以侠者自居?”
孟鼎臣叹息,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道,而他的道便是将南派江湖送入朝廷,既有一身本事,当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这才是人间正途。
可谁能想会这样的艰难。
庆丰城没有城门,太阳升起,便有乡下老农赶着驴车,拉着进城的人从他们身边过。一条官道无数岔路,万众归一奔口吃喝。
此乃大梁燕京口,天子脚下的日子安宁又祥和,便是边城失守那也是几万里外的事情,皇帝老爷在此呢,皇帝老爷都不慌,大家伙的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呗。
人渐渐多了,皇爷几人便入了十里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