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指自己的脑袋:“现在,早就不是当初一刀下去,觉着万事都能了的时候了,谭家在金滇经营了那么多年……”
微微合眼,他到底对七茜儿说:“除却地方百姓会被牵连,还有~皇爷几个长成的皇子,怕是也在里面各有牵扯,谭家我从不畏惧,可……十年前夜袭之后,皇子多有损伤,皇爷胆子就吓破了,他心里愧疚,我就怕……阻碍我们的人,反倒是皇爷。”
他是个嘴巴笨拙的人,可是直觉却最是灵敏。
七茜儿停住脚步,认真看着陈大胜问:“爹怎么说?”
陈大胜吸气,自己这个媳妇,想问题总是旁个一二般人深刻。
是的,自己要复仇,老郡王的意见至关重要。
如今朝廷经历了漫长的整顿,才堪堪把混乱至极的各路大军整顿的有了些规矩,而今便是坦人再来,也有角逐之力,若是自己此时与谭家纠葛起来,为了南部安定,皇爷愿意么?
自己那个把天下民生放在心里的养爹,他更不愿意。局上的事情,并非是简单的你打了我,我必要还一下那么简单,一切都要看大局,推动大局……
个人在大局里,从来就不是重要的事情,比起天下安稳,两千区区之数在掌权人眼里压根不算做人命,就是个数儿。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的想法,也越来越跟自己那个郡王爹是一样的了。
他依旧想报仇,却要先考虑金滇能否承受住这般巨大的动作。
到时候若是因他的私怨,整的金滇一地百姓流离失所,那……他跟幽帝身边的那些佞臣又有何区别?
一时间心乱如麻,陈大胜不敢深想,他爹花了半生时间,才与同僚将这天下整理的顺当了,若是自己真的把天捅破了,金滇一乱……多少人的努力便白费了。
看着陈臭头心乱如麻,又见天色不早,霍七茜就拍拍他说:“呐,他爹~别想那么多了,你们这些男子,总是想的比我们女子多,其实……好了坏了,你媳妇我总要去一次金滇的,咱得先把那臭小子弄回来,你说是吧?”
陈大胜拧住的眉毛展了一下,强笑笑道:“也是,哎,去吧,把那臭小子弄回来,到时候老子饶不了他!”
这话一出,就挨了媳妇儿一个巴掌,七茜儿斜眼嗔怪:“打他轮不到你!”
陈大胜搓搓脸,蹭蹭鼻子走到林子里,一把提起正做美梦的裴倒海。
裴倒海猛的睁眼,挣扎喊:“哎哎,谁呀,谁呀……”
又被一掌打晕了。
将裴倒海倒挂在马腚上,陈大胜走到七茜儿面前道:“你这打扮,怕是入不了金滇了。”
七茜儿看看自己的武人打扮:“我这样?”
陈大胜点头:“啊,也亏得你没走多远,我原本安排了驿站快马到小南山。”
他上前一步附耳对霍七茜道:“谭守义下了江湖禁步令,大概是怕咱儿那事儿连累到金滇,也怕九州域的在他的地盘折腾,下面人说,那边查检的十分严格,是一片铁器都入不得金滇了。”
七茜儿不在意的笑笑:“白折腾,管的都是守规矩的,想去的,飞也飞去了。”
陈大胜就喜欢她如此自信,他左右看看没人,正想抱抱媳妇儿,咋就那么舍不得呢。
不成想,他媳妇反倒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我跟你说,这王八蛋修的庙墙里,能有个几十万贯!”
陈大胜吸了一口冷气,呲牙看着媳妇儿,喃喃问:“你,你要啊?”
实在没办法,他就只能献出小私房了,赃款便是再多也不能收的。
霍七茜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肩膀一下:“想什么呢!咱家缺这一两个?我是说,皇爷精穷的?”
老娘手里有前朝宝藏,我稀罕你个几十万贯铜钱儿?
翻了个白眼给陈大胜,陈大胜想了半天才托着下巴似有所悟。
七茜儿看他懂了才点了一下他额头说:“傻子!便是我们妇人管家,也得有个钱库做胆,不然谁听你的?我就不信,一个造反的手里没几个干钱儿,老谭家也敢有这个想头,咱小狗都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且等着,便是豆腐渣儿,老娘都给它拧出油来……”
陈大胜有些后悔放这倒霉娘们出门了,他干笑几声本想把自己跟九州域的那一场战斗拿出来说事儿,偏又怕媳妇儿笑话。
这些年媳妇要管家,要生养孩儿,要孝敬老人,该做的事情她是一样儿没少做,然而,每次他都被媳妇按着打。
媳妇走的这条至武之路,好像是这世上头一份儿的。既这样,这人是撒出去了,说再多也没用。
如此,他只得一拍马腚让马儿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才说:“你们快马明日就能到小南山,到了小南山就去找鸿鹏镖局,那是斥候在小南山的点儿,总镖头姓孙,那边有个新娘镖要入金滇,你就随嫁妆车队去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霍七茜点点头:“知道了,辛伯今儿怕是要敲登闻鼓,这官司你就上上心。”
陈大胜点头:“没事儿,唐九源在那边呢。”
人家唐九源如今在刑部,那真是大权在握。
其实住在泉后街与亲卫巷走的近的,在朝廷人眼里那都是一系的,都是铁杆万岁走狗,好在他们这一系品格都还可以,做人从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