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妃闻言面色有些发白,惊魂未定地又端起茶盏漱口,却总还是觉得嘴里有些药物的苦涩,但又抬头看看那医女和安阳都无事,才道:“多谢娘娘的惦念,和玉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个规矩。不过刚才医女和安阳都曾经试药,若是有碍怕是早已发作,想来该是无事的。”
和玉不敢大意,俯身道:“娘娘千金yu体,更是龙嗣在身,万万不可大意。奴婢来的路上已经打发人去请太医令龚大人,还是查探清楚才更安心。”
一直立在旁边的秦瑞此时也开口道:“母妃,和玉姑姑说得极是,还是等医令大人诊脉过才能安心,不然儿子也放心不下。”
正说话间,外面已经有人进来通传:“娘娘,太医令龚大人在外侯见。”
安阳招呼宫女在竹榻前安置好木架的纱幔,只将姜贵妃的右手露在外面,又用丝帕覆上,才亲自出去请医令大人入内。
龚大人入内见礼,告了声罪,先上前给姜贵妃诊脉,片刻后道:“娘娘yu体无碍,请允臣查验残药。”
他接过安阳捧来的药碗,先是微微晃动查看颜色,又放到鼻下轻嗅,最后用小指轻沾一点儿药液放入口中细品,眉头登时就紧皱起来。
安阳见状紧张地问:“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水榭内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凝固紧张,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太医令,等待着他的回答。
龚大人额头上已经渗出薄汗,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开合了几下还是未能吐出半个字,最后扭头对安阳道:“能否劳烦这位姑姑,将熬药的药渣拿来给下官查看。”
姜贵妃躺在纱幔后的榻上,手紧紧地抓着丝帕,虽说早就知道孕期定然凶险万分,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儿将那有问题的安胎药一饮而尽,她就觉得后脊背发冷。
秦瑞坐在榻边,抬手覆上她的手以示安慰,轻声道:“母妃莫要担心,咱们等医令大人查看清楚再说。”
安阳将药渣捧上来,太医令细细翻看,众人都在等待着结果,此时外面又传来通传声:“太后驾到”
“叩见太后”
“都起吧”太后沉着脸入内,先朝屏风后吩咐道,“瑞儿,水榭上风大寒潮,陪你母妃进去歇着。”
姜贵妃虽然很想知道结果,但却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片刻不敢耽搁,起身行礼告退。
待姜贵妃和秦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太后才凤目流转,在水榭内环顾一周最后落在太医令的身上问,“敏灵,如何?”
医令龚大人听到太后唤自己的名字,更是心里紧张,以头触地道:“回娘娘,臣无能,尚未得出定论,正在查验药渣。”
“那你就好好查清楚,吾在这儿等着”太后说着就坐下身子,看着他说,“还愣着做什么?”
龚敏灵趁着起身的时候,偷偷用袖子抹去额头密布的冷汗,又在药渣中翻看片刻,斟酌过用词,小心翼翼地说:“回禀太后,贵妃娘娘的药渣毫无异样,乃是微臣所开安胎药方分毫不差,但适才查看药汁,却发现骨筋草一味的分量加重了许多……”
“骨筋草?”太后声音上挑,皱眉问道。
“骨筋草又名安胎,乃是常用的安胎首选用药,其性温涩,少量可温脾安胎、益气升提……”
“你休要跟吾说那么多药理,只说这碗药若是喝下去,会如何?”太后不耐地打断他的话,厉声问道。
龚敏灵觉得口舌干涩,用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深吸一口气道:“若是分量极重,立时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会造成胎死腹中亦或是胎儿形异,难以存活……”虽说是提前鼓起了勇气,但龚敏灵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小,丝毫不敢抬头,却还是觉得太后的目光满是威严地落在自己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使得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提不起来。
太后一直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龚敏灵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鼻梁滑下,聚集在鼻尖,啪嗒、啪嗒地滴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摔得四分八瓣儿,像一记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终于开口道:“来人,把澄瑞宫给吾四面封了,所有上午在宫内的人,都给吾一一的查”
太后的声音很稳,也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却又一股子威严自在其中。
和玉立在她的身边,见她的手正死死地抠住椅子的扶手,还微微有些颤抖,知道太后这回是真的气急,也不敢怠慢,亲自下去安排了诸多事宜,才回来劝道:“这次贵妃无事,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娘娘也请放宽心思,莫要气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