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男人!”
“他的心思我知道,无非是想做最后的努力,把我留下。他没别的意思。”
“他为什么不肯同你结婚?”
“他结婚是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家,但我却不能不走。”
“不行!住在他那儿,我不放心!”
“他还能把我吃了?大不了——”她住了嘴,无所谓的一笑。
晓雪责备地:“晓冰!”
晓冰不笑了,咯吱咯吱,鞋踏冰雪。许久,晓冰又说了,声音飘渺。
“你信不信姐姐我还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晓雪愣了几秒才明白晓冰所指。她看晓冰,晓冰仍看前方。“……曾经想象过,想象中的那个人总是模糊的。一旦具体起来,具体到哪个人身上都会让我觉着不堪,直到,直到遇上了何涛……”
她的声音哽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
“晓冰,真羡慕你。……我不是不知道思念爱人的痛苦,但你知不知道什么比这更痛苦?”晓冰看着她,晓雪告诉她:“无、可、思、念。”
晓冰一震。再无话。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短短长长。
沈五一在客厅看电视,晓冰从卧室里出来,穿着淡黄的真丝睡裙来到沈五一身边。她的手脚发凉,全身止不住一阵阵的抖,她极力克制着,不让这抖透到声音里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你去睡。我再待会儿。”沈五一专心致志看电视画面。画面上,一个人把手中的汉堡包碾到另一个人的脸上,于是另一人满脸红红绿绿,夸张地咧嘴大叫。编导者意在搞笑,却搞得看客神情冷漠。
“明天还要早起……”晓冰陪着看了一会儿,又说。
“不会耽误。”
晓冰咬了咬牙,“我睡觉怕吵……”
沈五一大拇指一按,关了电视的声音。
晓冰向卧室走,进卧室,关门,上了床。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走近的脚步声。
门被轻轻打开,晓冰闭上了眼睛。
“拿着,卧室的钥匙!”沈五一说。接着,“哗啦”,三把一样的串在一起的钥匙飞到了床上。
门“咔”地关上了。
沈五一大步走进卫生间,也不脱衣服,打开冷水淋浴哗哗地冲。冷水很快浸透衣服,冰透了肌体,却仍无法浇灭体内熊熊燃烧的欲望的火。他直挺挺站在冰凉的水帘中,他流泪了。
铅灰色天空低低的,快中午了,屋里还要开着灯。晓雪看着窗外飘着的零星雪粒儿,心情忧郁。郑总进来,小心把门关好。
“中岛在找人,代替你。”
晓雪一句话都说不出。
“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郑总的焦急使晓雪想哭。
按照商量好的方法,晓雪跑了十多天,毫无成果,有一天她突然顿悟问题出在哪里。去的尽是些已然全部就序的公司,想说服其撤掉现有办公家具改用他们的产品的概率几乎等于零。她迅速改变出击方向,专往正在装修、尚未竣工的大楼里钻,再顺藤摸瓜,找到将进驻此楼的公司负责人,给他们产品照片,讲钢制办公家具的好处,告诉他们钢制代替木制是大趋势,比起木制,价格低、寿命长、滑动性能好,还可以节省空间大约20%。……此举奏效,一周内,晓雪谈下了两家,拿下了六十万元的定单,公司起死回生,中岛对她表示满意。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是一个周末,中岛要去钓鱼,晓雪陪同前往,去公司接中岛时看到了正准备睡觉的郑总。客户对样品提出了修改意见,难度很大,但再难也得按期拿下来,头一炮不打响不行。郑总带着技术人员和工人连着干了两天两夜,这天早晨,总算告一段落,准备稍事休息后再弄。他们加班的时候,中岛在休息,他们休息的时候,偏偏让扛着鱼竿路过工人宿舍的中岛撞个正着,听着里面如雷的鼾声,中岛闷闷不乐。傍晚,中岛和晓雪回来,偏又遇上起床后干了一天终于大功告成的郑总他们在吃饭庆贺。一阵阵的喧笑从食堂里传出,中岛抬腿走了进去。屋里,郑总举着啤酒杯:“喝!放开肚皮喝,今儿我请客!”
数只杯子“咣”地碰到了一起,溅起一片泡沫,引出一片笑声。
中岛面色铁青:“你们在干什么?”晓雪做了翻译。
“吃饭啊!”郑总说。晓雪做了翻译。
中岛吼道:“除了吃饭睡觉,你们还知道干什么?”一甩手走了。
这句话晓雪没翻,郑总已看出不是什么好话,问晓雪:“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