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悄然走到向思明身后时,向思明正在擦拭宝剑,当他觉察到身后有人正朝着自己靠近时,猛然回头,倏然间提剑刺了过去。
“姝儿!”向思明大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收剑及时,却也将姝儿吓得花容失色。当他看清站在面前的竟真是姝儿时,又惊又喜,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几乎喜极而泣,激动地抓着她:“姝儿,你好了吗,真的好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姝儿笑容满面,一个劲地点头。这时,送她回来的墨白说:“二叔,您未做梦,姝儿真的好了,全好了。”向思明喜笑颜开:“你再走走,让阿爸看看。”
姝儿于是在院子里慢慢移步,几乎与常人无异。向思明连连叹道:“太好啦,太好啦。老天啊,你总算开眼了,请受我一拜!”
墨白和姝儿相视而笑。墨白回来后便径直送姝儿回府了,还未来得及去看望如兰,与向思明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去。
“饿了吧,想吃什么,阿爸吩咐给你做。”向思明几日不见姝儿,甚是想念,又无比担心,此时终于见她平安归来,又见她真的可自行移步了,除了喜悦,还有心疼。
可姝儿心里装着事,一路上都在想回府后该如何与父亲启口,这时见到一脸慈爱的父亲,几欲开口,却欲言又止。
向思明自是了解女儿,见她有话要说,虽还未开口,却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问她是否又去了慈文阁。
姝儿默默地点了点头,向怀光叹道:“我早应该想到了。”他顿了顿,又问她是否见过阿妈,却又眼神黯淡,自言自语道,“定然是见过了吧。”
院子里残留的雪,被风一吹,从枯萎的树枝上飘落,正好落在姝儿脸上,凉飕飕湿漉漉的。
“阿爸,当年究竟发生何事,才使得阿妈离开了我们。”姝儿的声音比这雪片还要轻巧,向怀光随即便像挂在屋檐下的冰棱,身体僵硬,眼神冰冷锋利。他背过身去,许久都未给出答案。
姝儿望着他的背影,想起阿妈说过的那些绝情言,眼眶湿润,哽咽道:“阿妈说,这是最后一次与我见面,往后便不会再见了。”
向怀光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尖锐如刀,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见便不见。从今日起,不许再去慈文阁,就当从未有过此人。”
“为何不许再去慈文阁?”姝儿万分不解,声音陡然抬高。向怀光怒道:“没有为何,为父说了不让去就是不让去。”
姝儿被他的怒吼惊呆了,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未如此待她,尤其是她伤了双腿之后,他跟她说话时,也常常是轻言细语。
泪水从姝儿眼里夺眶而出,她怔在那儿,眉目低垂,梨花带雨。她很想放声大哭,却尽力压抑着情绪,肩膀一颤一颤。
向怀光的心也碎了一地,自从梁晴离去后,他便与姝儿相依为命,也从不忍心对她发脾气。可是今日,他忍无可忍,怒火如炸雷似的脱口而出。随后,他丢下姝儿一人,摔门而去。
姝儿最终也未等到父亲亲口给她答案,落寞地蹲在雪地上,嘤嘤地抽泣起来。
寒风如刀,刺骨入肌。
百里俾走进大牢,看着裘千羽孤零零一人蜷缩在草垛上,身边躺着陈放的尸体,忍不住捂着鼻子,感慨道:“裘大人可真够长命的呀,都如此模样了竟还剩下一口气。看样子还能挺些日子。”
裘千羽已被饿了两日,早已饥肠辘辘,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头脑昏沉。此时听见百里俾来了,用尽全力才爬将起来,颤巍巍地移步至他面前,睁着凹陷的眼睛,求他给点吃的。
百里俾眯缝着眼,冲身边属下看了一眼,冷笑道:“没听见裘大人的话吗?还不快去拿些吃的给大人?”
裘千羽还真以为会有吃的,正巴望着,谁知等来的却是一只又高又壮的黑犬。黑犬龇牙咧嘴,狂躁不已。百里俾咧嘴笑道:“裘大人,这条黑犬跟你一样,也是两日未曾进食。如今本爵便让你与它共处一室,若是你可杀了它,便可饱食一顿。不过,若是你输了,便会成为它的盘中之餐。”
裘千羽神智是清晰的,一听此言,眼里先是流露出惶恐的表情,继而愤怒骂道:“百里……老贼,你……不得好死。本官就算变成鬼,也……也绝不会放过你。”
“本爵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你嘴硬,还是恶犬嘴硬。”百里俾努了努嘴,示意属下打开牢门,刚松开恶犬,恶犬便冲裘千羽露出了尖牙。
裘千羽眼中射出一道杀气,将全身仅剩的一口气全都聚集到了双手之间。很快,恶犬咆哮着飞身而起……大牢里传出阵阵惨叫之声,震耳欲聋。
百里俾狂笑着,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再看。片刻之后,耳边归于寂静。他缓缓睁开眼,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裘千羽被恶犬撕裂的场景,谁知裘千羽竟还活着,眼中闪烁着阴森惨烈的笑。恶犬血肉模糊地陈尸于他脚下,瞪着惊恐的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裘千羽忽然抓起恶犬,照着毛茸茸的喉咙一口咬了下去,而后用尽全力撕扯起来。他嘴上沾满了殷红的血,又从口中流出,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