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午膳已经摆放到桌子上,奶妈帮我碗里盛了汤。她扶我走到桌子前,笑着说:“小姐,天冷,多喝点汤去寒。”
我乖巧的应答:“好的。”即使我不觉得冷,肚里的宝宝也会觉得冷的吧,他那么小,那么娇弱。
“小姐,你可比以前懂事听话多了。”奶妈忽然感慨道。
“那当然,我是要当妈妈的人了嘛,怎么还可以把增加当成小孩子呢。”有一句话我藏在心里没有说,以前我以为表哥会照顾我一生一世,所有的烦恼问题他都会替我去解决,既是如此,我为什么不放纵自己去当小孩子。
奶妈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给我添汤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也猜出我没说出口的话了吗?我垂了垂眼睑,开口催促道:“汤很好喝,再来一碗。”
“好的。”她举起的手似有千斤重,眼睛下意识地向外面瞟。
我笑道:“看什么呢?咱们这儿连只麻雀也不会飞来。”
“麻雀不来,有我来。”久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仲怔后的第一个情绪竟然是欣喜。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亲自把她迎进来,有亲手给她捧上茶,我看见了奶妈忿忿投向我的目光。她是气我至今仍然对她如此热情。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责骂自己,没用的东西,就吃死了一辈子输在她手里。然而脱口而出的话依旧把她当成唯一的知己。真恨我自己啊,人家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一切不可能回到从前,我还在痴心妄想这还是两年前的旧时光。有两个人在我身体里打架,她们纠结的是如此厉害,我怎么也理不清头绪。她带来的腊八粥让我心头酸涩,我想到的东西竟然是她送来的。毫无疑问,他已经尝过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好像全都碎裂开来,一块一块再也无法复原。意识却忽然清醒了,几乎是出自本能的,我极力与她寒暄说笑,我的心蠢蠢欲动,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我的笑脸仿佛成了我戴在脸上的面具,我用它掩饰着什么我自己也无法看清的东西。
那天下午,我的肚子忽然疼痛起来。以前的恐怖经历一下子全部出现在脑子里。我失声尖叫,与其说是肚子疼,不如说我是头疼的厉害。然后惊慌失措的宫女跑出去叫太医,奶妈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她错了。我什么也想不清楚,直觉得头疼欲裂。
我怀孕以后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我差点流产的时候。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我心中竟然浮现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你还是会担心的,是吗?即使你担心的只是这个孩子,起码他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不是她的。我被自己疯狂的念头吓住了,这个凶残的嗜血的冷漠地打量着世间的人和物的女人是我吗?天真明媚的蓝洛儿。我虚脱地躺在床上,对于他的询问无动于衷。很多事情一下子全部清晰明了起来。如果我不是出事危及到肚子里他的骨血,他恐怕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也不会来看我。
这是怎样一个冷酷的男人。
当初我的家人选择他作为拥护的少主就是看中他掩藏在平静淡漠的表情后的野心勃勃,他们希望把狼训练成狗,结果却被狼反咬一口。
我冷冷的看着他,心中鄙夷的唾弃自己,唾弃他,你以为是天神的男人不过也就如此。
然而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却在悲伤的哭泣,就算是这样,你依然爱他。
此后,他来了好几次,直到太医说我没事情了为止。为止,真正的终止。我看着肚子里依旧安然无恙的孩子,却恨不得把他毁灭掉!我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他孕育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几乎是造成蓝家飞灰烟灭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的刻意示好让父亲和太皇太后放松了警惕,那么也许现在用悲悯的目光去注视对方的人就是我,而不是她!孩子又不安的踢了我一脚。我烦躁地拍了一下肚子,生气的叫道:“别闹了,你折磨我们蓝家还嫌不够吗?”
奶妈慌忙走进来,捂住我的嘴,轻声哀求:“我的小姐,你轻声一点。这话要让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
“谁爱听谁听,我委曲求全的还嫌不够吗?可这又怎样,我怀着他的孩子又怎样?我恨这个孩子,他让我心存幻想,以为有了他,我今后就再也不会孤单,我恨他。——奶妈,用自己最尊贵的东西贿赂辛魔,是不是就可以达成我心底的愿望。”我的心忽然空灵下来,什么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奶妈惊的跟什么似的,慌乱的摆手:“小姐,那是我这个老不死的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做真。没有那样的事,没有那样的事。”眼睛躲躲闪闪的,竟不敢看我。
我微微一笑,那断然是没错了。古老的南蛮子的诅咒,把自己出卖给魔鬼,借助魔鬼的力量复仇,下三世投入畜生道,万劫不复。今生我已经指顾不暇,还理会下辈子做什么。
冰冷残酷的笑容浮上唇角。
“小姐,奶妈求你了。是奶妈老糊涂,害着了小姐。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话,用那兔脑……”奶妈干脆跪到了地上不停的磕头。
我心里轰的一下,脑子里空荡荡的,仿佛清楚了一切又仿佛都模糊不清。
“你慢点,把一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不要哭,你哭给谁看?!”我厌恶地盯着她涕泪齐下的脸,用自己都恐惧的镇静到木然的声音劝诱,“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是这样的,小姐。”她结结巴巴的说了个大概。我冷冷地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原来我的利用价值还没有遗失殆尽,真是受宠若惊。
“你对此事一无所知。”我平静的帮她擦干净眼泪。
“什么?”奶妈疑惑地抬起头。
“我说你从来没杀过兔子,也不知道是那么兔脑可以滑胎。”我温和地看着她,道,“真的,奶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你更加疼我。奶妈,我只剩下你了。”
“小姐,奶妈也只有小姐了。”她又哭了起来,我觉得烦躁。
“不要哭,眼泪要流的有意义,这样的眼泪派不上任何用场。”我微微一笑,“皇姑奶奶说的对,我们蓝家的女儿是南国唯一的凤凰。”浴火重生,凤凰涅?。
“你千万不要表现出任何慌张,一切就跟从前一样,不,跟以前一样反而会叫有心人生疑。你以后就紧跟着我,我到那儿,你就去哪儿,总之不要留下任何把柄给人知道。”我摸了摸肚子,笑容一如当年太皇太后投向我的那般诡异古怪,“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千万也别再打他的主意了。”我忽然间明白出嫁以前,母亲拉着我的手说的话的真正含义,“孩子非常重要,尤其是对你这样的皇家媳妇而言。”
现在这个孩子是我最好的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