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夜。
赵馨诚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他放下夜视望远镜,一手扶在耳机上,一手拿起步话机,语气急切:“指挥中心!监听被破坏了,行动人员的身份可能暴露。
从外面观测不到,请求执行营救!”
步话机中没有回应。
过了两秒,他再次呼叫:“指挥中心!情况危急,请求营救!”
一片寂静的步话机这次响起了“沙沙”的杂音,却是冰冷无比的语调:“原地待命!”
赵馨诚一愣,几乎是在怒吼:“什么?!”
“现在事态不明确,贸然行动会破坏整个计划。我命令你原地待命!”
赵馨诚还想说些什么,仓库方向传出一声枪响。
他猛然一惊,抬头从车里望向仓库的方向,就在此时,仓库又传来第二声枪响。
赵馨诚脸色变了,低声咒骂了一句,对步话机匆匆道:“二号观察哨突入。完毕!”
他把步话机一扔,摘下耳机,推门下了车,伏身快速穿过马路。
在仓库外围的铁栅栏外,蹲下身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情况,敏捷地两步翻过栅栏,绕过仓库的侧面,往仓库后门的方向迅速移动。
此时,旁边的集装箱过道里冲出一个人,从后面一把勒住赵馨诚的脖子。
赵馨诚反手一肘打在那人的头上,挣脱桎梏,转身一脚踢中他的膝盖,把对方面朝下踢倒在泥泞的地面。
又有两人蹿了出来,一左一右包抄上来。
赵馨诚抬腿踹倒一人,回身左手拨开另外一人打过来的拳,顺手握住他的手腕,蹿起一步,把膝盖压在这条胳膊的肘关节上,右臂一搂对方的脖子,用体重和惯性把对方整个人压倒在地。
他向前顺势翻滚,刚一起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面前,雨水落下,细细密密地覆在枪管上。
关宏宇是被雨声吵醒的,之前浅眠的那段时间里,他居然还抓紧时间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不太愉快的过去。
那个时候,他想要多赚点钱积累资本以后自己跑快递,跑去打擦边球贩黄,很是发了一笔财。
因为自己能给母亲提供比较好的医疗条件,还常常自鸣得意。
只不过后来…关宏峰带着周巡,亲自把他给抓了。
他扪心自问,当时是怨恨过这个哥哥的——关宏峰把家里唯一能赚钱的那个给弄进局子里去了,于是老母亲只能从高级病房里搬出来,去和别人挤一个房间,又吵闹,又不方便照顾。
关宏峰自己那个时候也不好过,抓了他,还要想各种方法在老母亲面前为他开脱,今天是出差,明天是跑货。
等他要出来了,他自己也不去接,叫高亚楠去接,直接送到医院、送到重症监护病房里。
关宏宇还记得那是最后一次,他喂母亲吃了两颗葡萄之后,开始给母亲擦嘴、涂唇膏、喝水,然后替母亲盖好被子,走到床尾,探手去摸母亲的脚。
他发现她的脚有些凉,便坐在床头,从她脚上脱下袜子,把脚塞进衣服里捂。
母亲慈爱地看着关宏宇道:“真是兄弟,刚才阿峰来,也这么给我捂脚呢。”
关宏宇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
母亲大约是瞧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声道:“说是哥哥,其实他只是比你早出生那么几秒钟。小宇,他不是万能的,你要多…照顾他。”
关宏宇睁开眼,母亲最后的叮嘱经过六年的时间原本已有些模糊,在这个夜晚,却仿佛忽然表面的污垢被洗净一样,重新清晰起来。
他转过身,关宏峰的位子空着,天已经蒙蒙亮,崔虎正在工具台前摆弄着一个电磁装置。
关宏宇揉了揉脑袋,坐下来,缩在仓库角落的沙发上,开始看书。
崔虎摁下电磁装置的开关,灯泡亮了起来,他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扭头对角落里的关宏宇说:“磁力发电的万,万年灯怎么样?等哪天你下葬的时候要不要在坟坑里安,安几盏?”
关宏宇两眼盯着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崔虎意识到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停下手里的活,一皱眉道:“我打算凭这盏灯申请诺贝尔奖。”
关宏宇依旧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崔虎“嘿嘿”了两声,继续说道:“等我拿到奖金之后就跟高亚楠结婚,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吧?她怀的孩子其实是我的。”
关宏宇还是“嗯”了一声,过了一秒,终于抬起头:“啊?”
崔虎上前,一把将书从他的手里抽走,看了眼封面上的书名,语气夸张地说道:“《犯罪预防案例解析》?拜,拜托,你最近到底怎,怎么了?跟你哥唱双簧把脑子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