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没呢,正准备选。”
弥生回答。
“我们老是拖到最后一刻。”
藤代补充道。
“那新婚旅行也?”
“是的,目前还什么都没有。”
“我和她的假期总是凑不到一块儿。”
“虽然我也很想去逛一圈欧洲之类的。”
“如果能去的话,我想去一下夏威夷吧。”
两人的回答很有节奏和默契。弥生笑颜回答后,藤代就接着追诉或表示肯定。
礼服不选华丽丽的类型,而选朴素型。蛋糕也不是用来装饰的那种,而是大伙儿都可以共享的那种。摄影机是需要的,但是不需要摄像机。给父母读信的环节就省了,回礼是画册,邀请函使用同一个色调。他们的选择方式,与其说是由想要什么来决定,倒不如说是由不想要什么来决定的。两人没有过意见对立的情况。
婚礼策划师得体地点头示意,不时加入自己不同视角的意见,激发两人的共鸣,引导其说话方向。两人感到不愉快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丑陋的东西等,藤代和弥生共有的这种挫败感,都被策划师切实地捕捉到。
藤代想,这简直就像是医生在问诊啊。虽然对于新郎新娘来说,这是一生中只有一次的事情,但是对于策划师来说,这不过就是她成千上万个工作项目中的一项而已。不过,她依然能够让客户抱有自己是特殊存在的幻想。能做到这种程度,需要的不仅是换位思考、共情能力,还有完美的业务训练。
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原来是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挽着弥生的胳膊,露出淘气的笑容。“吓死我啦!”弥生慢慢睁开眼睛。小姑娘笑得像绽开的花儿。“快回来!”一旁传来妈妈的呼唤声。藤代一看,女孩的父亲正饱含歉意地朝这边鞠躬。
“等得很累吧。”弥生摸摸小女孩的头,把咖啡配套的小饼干拿给女孩。女孩微微点点头,边叫着“妈妈”边跑回妈妈身旁去了。
“那边也是要办婚礼的人们吗?”
藤代看着那像玩具小熊一样被爸爸抱起来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向婚礼策划师问道。
“是啊,最近很多人都是奉子成婚呢。”
她回答道,露出仿佛是肯定了一切的笑容。
“他们的婚礼肯定会又热闹又快乐吧。”
弥生笑着。
“是啊。”
藤代接着说。
“那么你们想预定的日程,还是明年的四月份,这个保持不变吧?”
婚礼策划师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的,那一切就拜托你了。”藤代和弥生异口同声说完,鞠了个躬。
不知不觉间背景音乐已经由G大调变成了帕赫贝尔的卡农。像追赶着小提琴的声音一般,扬琴那干涩的音色在白色的房间里回荡。
“四月的话,在我们酒店里就能看见盛开的樱花,到时候肯定会感觉很棒的。”
婚礼策划师最后又展露了一次她那完美的笑颜。
“我在站台上等列车。身体感觉挺沉重,不知怎的心情也不晴朗。回过神来,我已经开始奔跑起来,正往楼梯上跑去。登上从反方向的月台上驶来的列车。我该去向何方?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来到海边,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在这雨雪纷纷的海边,我遇见了那蓝色头发的女人。我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曾经最深爱的人。”
藤代和弥生坐在黑色皮革的沙发上看电视。由一位以不少音乐录音带而闻名于世的法国导演拍摄的,这部与众不同的恋爱电影,是弥生从影像店租来的。为什么人们都喜欢沙滩?电影里,一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大海的那个男孩感叹道。为什么人们都喜欢沙滩?明明只是细小的石子颗粒组成体而已。
窗外,东京的街道成放射状展开。这里是市中心高层建筑的二十八楼。房间里摆放着统一刷成黑色且刚好满足生活需求的家具。沙发和桌子由藤代准备好,电灯和椅子则是弥生买来的。桌子上摆放着从附近商业街的花店里买来的向日葵。只有这花给房间带来些许明亮的色彩。
“喵!”一只猫跳上藤代的膝盖。黑色、白色和灰色,三色和谐混搭的小猫咪。三年前,两人一起租这个房间时,跟着一块儿来的。
“新生了五只小猫仔,你要来看看吗?”
藤代和弥生受他们共同的一个当兽医的朋友邀请去看猫咪,由此两人相遇了。听朋友说的时候是五只,可是去了才发现只有一只幼崽。最后的一只小猫咪,用大大的瞳孔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们。朋友说:“其他的小猫咪都被人要走啦。”藤代和弥生都是不怎么主动的人,于是就只好选择接受了这最后剩下的猫咪。现在想起来,其实是完全中了友人的“圈套”。原本就安排好的是四个人来接手小猫咪们,也就是说,友人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让藤代和弥生收养最后剩下的一只小猫。
为什么前面那些人没有选择这只猫咪?理由非常简单。这只猫咪认生,不容易跟人亲近。起初,这只小猫咪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可是,偏偏在看电影的时候,它会跑来坐在人的膝盖上。藤代给这只认生又喜欢看电影的猫咪,取名叫“伍迪·艾伦”,弥生笑着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