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谚识骑在前面,到达巷口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丁老头的“喜旺饺子馆”平常八点左右就关张,今天怎么还灯火通明?
今天的蓝楹巷似乎也格外喧闹,都这个点了,巷子深处还传来音量不小的喧嚷声。
孙谚识拧眉略一思忖,而后停下了车,朗颂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朗颂迈步走进了丁老头的店里。只见丁婶瘫软在椅子上斜倚着墙,双眼红肿低低呜咽着,嗓子都哭哑了。花婶在一盘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的,等会儿就找到了。”
两人都没发觉店里进了人。
朗颂故意踢到凳子发出了点声音,花婶泪眼朦胧地看过来。
“花婶,”朗颂心口一紧,“出什么事了?”
花婶早已急得乱了阵脚,看到了熟人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拉着朗颂的胳膊急道:“虎虎丢了!”
第60章找到了虎虎(1)
“怎么回事?”孙谚识也进了门,追问道。
丁婶六神无主,见有人在问,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平日不待见的那人,抽泣着和花婶你一言我一语,道出了前因后果。
为难孙谚识和朗颂拧着眉听了一会儿,终于弄清是怎么回事。
八点多时,丁婶正准备关店门,又突然来了十来个农民工。老丁念叨着工地上的人节衣缩食,就是因为自家店里的饺子量足又便宜,所以特意从偏远的工地走过来吃顿晚饭,他不想人家白跑一趟,于是又打开了炉灶。
丁婶自然也没闲着,前前后后忙碌着。
虎虎原本坐在店里最里边的空桌子前写作业,后来说楼下太吵了,要上楼去写。二楼原先就是他们的住处,虽然现在不住人了,但收拾地很干净,丁婶便就由着孙子去了。等她忙完活儿上楼去叫虎虎,才发现楼上乌漆嘛黑空空如也,哪还有虎虎的人影。
丁叔丁婶里里外外一顿找一顿喊,始终不见虎虎的踪影。
孙谚识沉着地问:“报警了没?监控查了吗?”
“报了报了,警察也在一起找呢!”花婶应道,“查过监控了,只能看到八点半的时候虎虎在店门口玩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走进了蓝楹巷,就没再出来过,巷子里又没装监控,他走到哪里去就没人知道了,现在最坏的情况就是让人给拐了!”
听到“被拐”这个词,丁婶又“嗷”得一声大哭起来,花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恨恨地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孙谚识咬着下唇沉思,他家倒是装了监控,但是装在店里,看不到巷子里的情形。即便装在了外边大概也是不顶用的,除了最宽最长的蓝楹巷,蓝楹村还有几条巷子,都是村里的主干道,七弯八拐的羊肠小径更是多不胜数,如果虎虎从别的道出了蓝楹村,有再多监控都不顶用。
监控的事自然有派出所民警负责调看,现今之计只能用最实际的方法——在村里找。孙谚识想拍拍丁婶的肩,想起了什么又僵硬地收回了手,他说:“虎虎机灵得很,没准和谁家小鬼一起看动画片看睡着了。再说虎虎都八岁了,会认路会写字体力还好,人贩子不会拐这么大的孩子,您在家里安生等着,我们也去帮忙找。”
这番话让丁婶紧巴巴的心舒展了不少,她抹了抹眼泪抬眼看去,这才看清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她茫然地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喃喃道:“谢谢你啊,小孙。”
小孙……很久没有听过这么亲切的称呼了。
孙谚识笑了笑,看了朗颂一眼,两人快步走出了饺子店。
孙谚识回头道:“小颂,你带月月回家睡觉,我去找就行。”
朗月环抱着朗颂的肩膀,头一点一点,已经困得不行了。
眼下只能先这样,朗颂沉声叮嘱:“小心一点,有事立马联系我。”
“好。”
巷子里有几盏路灯,但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孙谚识打开手机手电筒,一步步走进深巷。
平日里到了这个点,除了下夜班的人,巷陌里几乎不会有行人。今天的蓝楹村却像一锅煮开了的水,沸沸扬扬。
街坊四邻得知虎虎丢了,都找出家里的照明工具出来寻找,低沉的、高扬的、尖细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都在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和丁家交好的邻里跟着着急,走巷穿陌扯着嗓子喊虎虎的名字;和丁家有嫌隙的也都放下了那些恩怨纠纷,一切以找孩子为重。
孙谚识一路上碰上了不少平日里碰不到的熟人,他恍然发现,有些他以为已经搬离了蓝楹村的人居然还一直住在村里。
他在一条三叉路口收住脚步停顿了几秒,看着擦身而过的几张熟面孔,心情复杂。
造谣生事是这些人,精于算计的是这些人,愚昧无知的也是这些人,可同时,亲切的是这些人,仗义的是这些人,乐善好施的同样也是这些人。
这些人将人性中的善与恶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曾喜爱这些旧邻、长辈的慈祥,也曾讨厌这些市井小民的愚昧无知,但始终恨不起来。人性是矛盾复杂的,自私与无私,邪恶与善良,残酷与仁慈共存于同一颗心内,无法单纯地用好与坏去判断某一个人。
正当愣神的功夫,孙谚识的右肩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客气地擦过他的手臂往前走去。
孙谚识抬眼看去,雷斌也回过头望过来,扯起一侧的嘴角露出一个邪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