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勇气?”夜子曦冷冷地看着他,神情漠然,“那根本不一样。”
“是不一样,”萧君逸低声道,两手曲起,肘部撑在床上,试图将自己的身子撑起,可直到背上的纱布再次被鲜血浸透,也只是徒劳,摇摇晃晃地趴倒了回去,无奈又可怜。
夜子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丝毫想要出手相帮或是阻止的意思,冷静到可怕的地步,除了那大拇指节深深地扣进了肉里,便是全然的冷眼旁观,看不出有分毫的动摇。
“可是你在意我,舍不得我,不愿我难过,那便足够了。”萧君逸挣扎半响,也没有成功爬起来,更没等来那人惊慌失措的慰问,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那压抑得极深的悲切与绝望终于是掩藏不住了,就像竖满尖刺的刺猬终于松开了团在一起的身子,露出柔软的内里。
“而且你这么多年,也不曾和任何人在一起,既然没有心悦的对象,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他趴在床上,偏头看着夜子曦,目光专注而澄净,似乎真的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我是男子。”夜子曦皱了皱眉,这里可不是21世纪那般民风开放。
男风虽有听闻,不少地方也颇为盛行,但到底难登大雅之堂,甚至在多数人看来,不过是豢养与被豢养的关系,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
色与欲,金钱与名利的交易。
仅此而已。
而他萧君逸,本该有个更辉煌的人生,无论是俊美无俦的样貌,还是举足轻重的地位,亦或是足可倾国的财富,甚至是那无数妙龄女子的芳心,都合该是个人生赢家的。
绝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名誉受损,拼的一身伤,低声下气地跟一个男人告白,乞求他的接受。
“我知道,我也不好男风,可是我喜欢你。”萧君逸歪了歪脑袋,似是对他的质疑感到悲伤,“准确来说,我不爱任何人,除了你。”
夜子曦沉默了一瞬,轻叹口气,试图从另一个方向去说服他,“你不过是把亲情跟爱情搞混了,更何况我对你也并没多好,可能是……你之前过得非常不如意,所以才……才会眷恋那一点点温柔,误以为那就是爱了。”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想要说服这个陷入误区的孩子,将他导回正途。
只是一番话颠三倒四,连他自己都不甚明晰。
萧君逸看着他,轻叹一声,神情无奈又悲戚,“幼时的相处不过是个引子,如果哥哥觉得我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那之后那长达五年的分别足以让我看清自己的心意。我十八岁了,不是八岁,自然能分清这两者的区别,更何况这几年,我遇见的人亦是不少,男女皆有,可从未有人给我这样的感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夜子曦,嘴唇开开合合,“让我想去亲近,想拥抱,想占有,想将他锁在我怀里,栓在我身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见到,甚至亲吻,抚摸,还有……”
一句比一句更赤。裸热辣的话语向外吐露,臊得夜子曦脸颊发烫,那通红的耳尖几乎要滴出血来,足可见他的窘迫。
“别……别说了……”他朝后退了两步,远到萧君逸就算伸手都够不到的地方,一时呐呐无语,总觉得下面的话怎么说都不对。
“你……你这都是错觉,等你以后寻到了真正中意的美貌女子,就不会再这么想了,你现在不过是……对于亲情的迷恋罢了,对,就是这样,你父亲不是遇害了么?你想得到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才会对我产生这种错误的期待!”
萧君逸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夜子曦掷地有声地下了总结,“好了,你好生休息,此次的事我不予追究,你也莫要再提,我是你哥哥,更是你师傅,不尊师重道,可是会遭雷劈的,你自己好生掂量,切莫走错了路。”
慌张撂下这句,夜子曦就像来时一样,急匆匆准备走了,只是快到门口,那脚步又顿了下来,却没有回头,“你只需知道,你可以爱这世上的任何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甚至老人小孩我都不管你,但是不能是我。”
“绝对……不能是我!”
语毕,快步走了出去,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的衣摆就像是炙热的火焰,一路烧到了萧君逸的心里,烫得他几乎失语。
你是男子,我知道,可我不在意。
你是我哥哥又师尊,那更好,世上本不会再有比我们更亲近的关系。
你不介意我喜欢男子,也不会觉得我恶心,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明明不会再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纵使我自私又卑劣,却依旧不愿失去爱你的资格,只是有些手段不愿用,可跟失去你相比,那又算什么呢?
萧君逸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胸膛堵地厉害,本来趴睡就有些阻碍呼吸,加上这么一出,一时气息不顺,已经感到眼前阵阵发黑,心脏传来窒息的痛苦感,他却颇为享受,鼻息愈发粗重。
说破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结局了,所以没关系……
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磨。
等回了大殿,夜子曦细细回味自己刚刚的话,才觉出不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什么会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