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难道你打算要在火yao坊一直耗下去?”丫鬟春花看见崔隐凉又准备出发到火yao坊去,赶忙上前问道。
“恩,我暂时还不想回家去。”崔隐凉牵出他那匹白马,准备前往火yao坊。
“小……公子难道不怕家中的表少爷心中牵挂?”春花离家多日,已是开始想家了。
“这……总之我的事情还未办完,自是不能回去。”崔隐凉甩甩手,心中一阵烦乱,他一跃骑上了马,夹了夹马腹策马离开。
“哥哥,哥哥!”在小院子里挖蚯蚓的三娘兴奋地奔了奔,向崔哥哥挥了挥手,她挺喜欢这位常给自己买糖吃的哥哥,和隔壁的长孙哥哥一样喜欢。
崔隐凉笑了笑回应了可爱的小女孩,便是策马驰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坚持要待在并州,只是在参观了火yao坊以后,他便被坊间中的各种状况给吸引住了。那简简单单的奇妙的数字和公式,一下子就省去了工人多少力气,若是这些东西运用在家里的产业中,怕是更加方便极了,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些伟大的发明都是表面上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传说中的长安恶霸所为。还有火yao爆炸时产生的威力,炼丹实验中那些变幻无比的现象,都深深吸引着崔隐凉好奇的心。
他的母亲一直遗憾没将她的美貌传给他,但崔隐凉却是毫不在意,在他看来,一身漂亮的皮囊却是华而不实,因此自幼他便跟随先生熟读各类书籍经史,天资颖悟的他虽在诗词作赋方面略有欠缺,但在天文地理、诸子百科方面,尤其在产业经营方面更是颇有深究。如今这些书上所写的各种状况,却在火yao坊间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怎能让他不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
火yao坊里的一块空地上,王大牛正在训斥着新兵,纷扰的人声钻入耳不久,但见二十来位细皮嫩肉的少年大跨着马步,咬紧牙关地蹲在教场上。长孙凛则在一旁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
“这哪是马步!那么大的个子,餐餐吃饭不下三大碗,却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饭桶,是吗?给我蹲标准一点!不是教你们如厕放响屁,臀部垂那么低,小心我从下面放把火烧!你,小腿给我打直,整个一个娘们似的……昨夜有本事逾假不归,此刻就别叫冤!”
王大牛双手叉腰地在这些叫苦不迭的新兵蛋子之间晃荡,意气风发地穿梭在马步阵里。最近火yao作坊已经研制出一种武器,既是将火毬和箭连在一起,在点燃引子后,由弓箭手将箭射到对方阵营,长孙凛将此起名为箭毬,如此发明必然能将火yao的机动性提高。虽说现在箭毬在引子点燃射出后常常会在空中滑行的时候便已经熄灭,但突破这一难题已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大牛这一营士兵也挑出了一些士兵开始训练使用箭毬。
“这火yao坊的工匠们都在忙得团团转,没想到他们的上头却在这里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崔隐凉走了过来,看到长孙凛叼着一根麦秆懒懒散散地晒着太阳,便不放过任何机会出口讽刺道。他打心底虽然对于长孙凛脑子里丰富的知识敬佩不已,但对于此人平日里懒散的作风感到非常不满,这家伙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是能气死人或者损死人。
最让人生气的是,长孙凛在他面前说话可以不用修饰言辞,凡是良家女子听不得、但他又爱说的低级笑话就全数往他头上浇,偏偏崔隐凉又死要板出一脸严肃、无动于衷的卫道士模样,这让喜欢恶作剧的长孙凛更变本加厉了。
“列子曾云: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既然伟人都如此说了,我这小人更要遵之。”长孙凛站了起来,嬉笑着说道。
“荒谬!我熟读四书五经,《冲虚经》念了八遍有余,怎不曾见过此言?”崔隐凉总算逮住对方的一个漏洞,攻击道。
“此列子非彼列寇,此子名宁,乃是突厥往北再往北之人。”
“胡说八道!”
长孙凛也没跟对方争议,只是带着他回到了火yao坊。这火yao坊的工匠们正干的如火如荼中,长孙凛叫来一位满头淋漓的中年汉子,对着崔隐凉说道:
“这位是张水,我刚从灵州作坊将其调来此处,你先跟着他做学徒。”
崔隐凉看着张水那张黑如泥土般的脸,脸色大变,自持博学的他本以为长孙凛会给他安排一个管事的职位,没想到却是做这下等人的学徒。
“他……?”崔隐凉的语气极端轻蔑。
“不……不……少爷,这可使不得,这位公子怕是尊贵人家出生,小的怎能越次而师呢?”,张水也手足无措地说道。
长孙凛却是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要么就接受安排,要么就给我滚蛋。这火yao坊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要是没有这些你眼中瞧不起的工匠们,怕是永远也建不成!”
大唐万象 74。武家兄弟
天色渐沉,暮霭袅袅。夏季的黄昏和宁静悄悄地降临在小山村上,微风在屋顶的茅草里低语,鸡群们三三两两在谷仓附近啄食。远山,苍苍茫茫,绵延无尽,红枫如火在苍穹里燃烧。
长孙凛和王大牛两人骑着马儿闲庭信步地往家里走着,身后跟着要死不活的崔隐凉抱着马脖子,任由马儿带着他走。
张水并非是炼丹师,他是一个制作铁具的手工匠,因此有时候需要做一些粗重的活。崔隐凉在家中还有他人伺候,怎能承受如此强大的劳力,一天下来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得累趴,更何况是他。
“哎,崔小弟,你快点,怎么就一天的活就把你累成这样?”崔隐凉是王大牛带入火yao坊的,所以王大牛也对他比较亲切。
“就是,别跟个娘们似的。”长孙凛跟着窜了一句。
崔隐凉在后面哼哼了一声,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答,但长孙凛这罪魁祸首的话却又让他气得跳了起来,他夹着马腹,狠力挥着马鞭,风尘仆仆地往前冲,哼!越过长孙凛时还对他用鼻子发出了鄙视的响声。
“你也够狠的,这活我王大牛干都显得吃力,你还打算这么瘦弱的小子做下去?”大牛问道。
“恩,他的学识之渊博在国子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全都是纸上文章,再加上放不下架子,若是想要在火yao坊做下去,那么他那一身浮华的娇气必然要去除,这一关若是过了,那么这家伙在此方面的成就将会是难以估量的。”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上方都升起了炊烟。杨氏在自家的灶台上忙碌着,小丫鬟春花在一旁洗着后院刚摘下来的菜叶,尤猛则是在天井处忙一些重活。杨氏拿下挂在灶台上方篮子,点了六个鸡蛋出来,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个,她想到自家二娘正在长身体,多吃些补补。
自从崔隐凉三人住进她家后,虽说家中多了三双筷子,但家里的情况却好了很多。崔隐凉出手大方,且才情出众,夜里常教两个小女孩念书。随身带的两人非常勤快,常常帮着杨氏干这干那。这毕竟只是小门小户,没多少家事也就做完了。闲下来的杨氏常和两个下人闲聊,虽然这位崔公子没有透露其真实身份,但也让她隐隐约约猜出一些。毕竟从两个下人的得体举止来看,不是哪个世家都能有的。
杨氏哗哗地打着鸡蛋,旁边还有今日到市集切的羊肉,嘴馋的三娘悄悄来到母亲身边,她含着食指侧着小脑袋抬头望着盛有羊肉的碗,眼巴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