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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头柜送出了鼎和典当的大门,我的腰杆挺得笔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我和弟弟在路旁找了个茶楼,要了壶茶和几份儿点心,又拿了十几文钱,命跑堂去买了几份当天的新闻纸。很快,跑堂的就拿来三份报纸和几文钱,我一看,原来是《申报》、《新闻报》和《字林沪报》。我将钱赏给他,便与弟弟一边吃,一边看起了报纸。
首先,看日期,西元1895年4月28日,光绪二十一年4月5日。《申报》正声援康有为领导的“公车上书”,待我读到“我君可欺,而我民不可欺;我官可玩,而我民不可玩。似此区区之忠肝义胆,毅魄强魂,精诚贯日月,哀痛迎天地。……”,却听到“啪”的一声大响。抬头一看,原来是阿挺。只见他愤愤然,勃然作色,神色中隐有一丝慌张,想必也是看到此事,拍了桌子。看到英国军舰,我就对这时代已有所准备,加之,多年工作历练,我还沉得住气。我瞪了阿庭一眼,向凑过来的跑堂又要了好几份点心,这上海的点心也太精致了,几口就吃没了。
迅速的填饱肚子,我们离开茶楼,一路向外滩漫步而行。途中,阿庭想对《马关条约》等事件发表一下看法,被我制止了。我正好看到有一旅社规模不小,名唤“大中”,便拉着阿庭订了两间房。倒也不贵,每天每间只要200文。
第一次住进中式旅店,我和阿庭都有几分新奇。让伙计去打水,我和阿庭在屋里欣赏一下中式家居,也算是开开眼界了。打发了打水的伙计,我和阿庭梳洗过后,便躺在我房间的中式大床上闲聊,阿庭便问起我先前的行为。我不由笑了,言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光绪二十一年,西元1895年,大清的天下!你是什么身份?来历不明!就算你是美国归国华侨,《排华法案》知道不?你不是美国公民,不享有美国的保护!以后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都是得罪人的事,一会回来,再和你细说。‘公车上书’的结果,你应该清楚。那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还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我们能比吗?他们落个什么下场?我们是要做些事的!所以,更要小心谨慎,多看,多听,少说话。否则,对景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晚上再说!我们先去外滩。”
去外滩是为了存钱,这么一大笔钱可不能放在身上,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没有第二块表了。
外滩是上海的金融街,号称东方的“华尔街”。我和阿庭从头逛到尾,阿庭看我又要往回逛,连忙叫停。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中间饱受惊吓,也没怎么休息,阿庭可累坏了。我解释说,在找花旗银行,可没找到,奇了怪了,怎么会没有呢?阿艇有气无力的说:“天知道!可能还没开吧。”。这倒是很可能,美国牛起来是在世界大战以后。我用力的拍了他一下,让他精神点儿,我说:“阿庭,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选择余地,回去基本没可能,至少没有听说过,想要以后活的好,咱们怎么也得做点儿什么。你也长大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独当一面。还是那句话,多看,多听,多想,少说话,有什么不懂的,私下里问我。”,阿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有花旗银行,我只好选择了德华银行——外滩14号。选择德华银行的主要原因,是德国在欧洲处于弱势,对中国相对友好。且我在大学主修德语,辅修日语和美式英语。我考虑流利的德语总比美式英语更容易被人接受,而且日后我与德国人要打交道,占的便宜会更多一些儿。果然不出所料,流利的德语使我受到了良好的接待,并结识了卡尔·霍夫曼·黑格尔。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问道:“黑格尔?格奥格尔·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卡尔摇摇头,他只是姓黑格尔,但他很惊奇我竟知道黑格尔。于是,我们聊了几句黑格尔学派。我请教他,哪里能买到显微镜等器具,卡尔思索了半天,给我推荐了德国商人安德烈亚斯·莱曼。
“除了他,别人那里都不保,安德烈亚斯应该有!”
安德烈亚斯·莱曼是来华的德国商人,开了家商行,什么都卖,但主业是染料生意,可能有几具显微镜自用。
于是,我就去了德意志洋行。安德烈亚斯·莱曼是个标准的德国大汉,与卡尔完全不同。他这里有二套显微镜,我看了一下。大概是目镜15倍,物镜10倍,或者倒过来,反正,最大放大150倍。我试了试,选了较新的那个,3400马克。手表因为当了二千五百两白银,当期一年,利息二分。白银:马克约为1两:4。1马克,我兑换两千两白银,收取了部分手续费后,我得到8200多马克,这一下就去了三分之一。不过,想想现在镜片还都是手工制造,后来的6~8倍瞄准镜都顶一挺机枪,我就知足了。说到底,我能在上海买到显微镜,就应该偷笑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和阿庭坐车回到大中旅社,挣扎着吃了晚饭,已是疲惫不堪。正想就此睡去,却被阿庭找上门来。我知其本性,若不告之,必不会罢休。无奈之下,只能打点精神。细细与他说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一番言语说毕,阿庭由衷地赞叹道:“哥,你可真黑呀!”,继而又道:“真是剃刀之上跳舞!”。我无力与其分说,只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要行大事,岂能不冒风险?”,停了一下,又说:“此后,你我兄弟二人就要各掌一方,你要趁我们在一起时,多学多看多问,将来,可就要靠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然后,我躺倒便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我睡得是人事不知,醒来却觉身体不适,仔细一看,原来,阿艇没有回房,和我挤了一晚。我起身梳洗,有让店伙买些早点,方把阿庭叫起来。
吃过早餐,我和阿庭便按商议好的办法,以堂兄弟相称,我取假名董元超,阿庭取假名董东庭。我们开始寻找合适的房屋用具。很快便在离租界不远的徐家汇,买了户院子。那院子面积不小,我连大屋一共花了二百四十两白银,又花了百十两,请人改建了一下。然后,就是买些儿大缸、炉具、煤炭、温度计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第二章
制造青霉素无非:1)培养青霉素霉体菌株——分离菌株与杂菌,以显微镜观察分离结果;2)淀粉——葡萄糖——营养液;3)恒温,等待青霉素菌株成长;4)收取后,放到碱水中加热搅拌;5)将沉淀物烘干,得到白色粉末,即为青霉素。
过程简单,操作也不是很难。我反复试验了几次,就成功了。我一面继续制造,一面为实验的事发愁。
我不购买药品生产仪器,而以大缸等东西拼凑,资金是一个因素,保密也是一个因素。“小儿持金”是没有意义的,那不会带来财富,只会带来危险。我不希望有人认为此药是我制造的,就算有所怀疑,也要保持在较低的程度。
有需要就会去寻找,寻找才会找到。不过,吴彪不是我找到的。
我在买下房子后,又向安德烈亚斯购买了四把手枪。按我本意,是想买毛瑟手枪——公认的世界上第一种真正的军用自动手枪。但安德烈亚斯说没听说过,给我推荐了博查特手枪,声称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手枪。无可选择下,我买了四把C93和四百发子弹。我和弟弟每天跑步,练习军体拳和枪法。我总觉得左右开弓很帅,可练习起来实在辛苦。没有多久,我又向安德烈亚斯买了一千发子弹。 那天,我和弟弟跑步回来,看到一群人围在柳家药铺门前。看热闹是古今中外人类的天性,我和弟弟也不能免俗。这一看,就看到了吴彪。当时,吴彪正发高烧,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他哥吴猛正给柳郎中磕头。柳郎中正尴尬地给众人解释:“不是我见死不救,他这是痨病,我治不了,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
我一听,正是磕睡遇到枕头,就把吴氏兄弟二人领回家中。简单的皮试过后,我为吴彪注射了青霉素。然后,命吴猛不断的用毛巾蘸酒精,给吴彪降温。到了晚上,吴彪的烧退了,吃了点儿饭。
十几天以后,经过检查,吴彪已基本康复了——发财了!自然而然,我把吴氏兄弟变成了我的仆人。或者说,吴氏兄弟哭着喊着,终于成了我们的仆人。
我又等了一个月,待青霉素累积到483支以后,我拆掉了制造工具,清除一切痕迹。这个月里,弟弟每天和我一起锻炼身体,并开始训练吴氏兄弟等人——我需要保镖,很多很多的保镖,便收了许多的流浪儿。没有二话,强力的军训,吃不消的,立马走人,我不养废人。自然,我提供的伙食、医疗、卫生、住宿,也是极好的,不光要吃饱穿暖,还要吃的好,要不凭什么为我卖命。随后的几个月,一共收了有三四百人,这时代的人是能吃苦,训练强度连我一个成人都有些儿受不了,竟还有百二十多人留了下来。是否有坚强意志,是我选择的第一标准。所以,留下来的孩子基本在十~十六七的年龄上均匀分布。
七月下旬,柳郎中介绍了第一个病人。一个买办家的孩子,应该是肺结核,我要了一万两。柳郎中的医术不高,象肺病,他一律归为痨病。全不顾吴彪是肺炎,而买办家的孩子是肺结核。不过,他认识的人不少。每成功介绍一个,我给柳郎中三十两,后来涨到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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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我结识了一位大侠。说起来,我起初对这位大侠是含有戒心的。什么卧底、内应的,我看的多了——电视剧看多了。只见此人,二十四五的年纪,发辫盘束顶上,灰色土布短衣衫裤、布靴、腰间束带,脖子上挂条汗巾,完全是一副码头装卸工的职业套装。身高约五尺八寸,腰围横阔,面色赭黄,熊腰虎步,手足敏捷,约有二百来斤。我把他让到家中,上座,香茶,准备客气一下,先打发他走人。没想到,此人一报名,我就扑了——“霍元甲”。我也不含糊,一报名,霍元甲“呸”了一声,一脚把三合土地面踹了个坑,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一个多月下来,我也算小有名气了,人称“棺材里伸手——死要钱”。阿庭对我说,我当时是苦苦哀求,死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