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冲他低吼,“你是不是要我穿夜礼服来啊,啊?”
“你敢,”周玉海骂我,“就西装,深色的,普通样式就行,别弄太花哨。”
“嗯。”我边答应着边打开衣柜寻衣服。
“领带也别太艳,要低调。”
“嗯。”
“不准穿白袜子!”
“我懂,”我忍不住冲着电话抱怨,“诶我多大了啊,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儿。”
“我这不忘了么,”周玉海在那头笑,“我还当你是小孩儿呢,我记得老谢刚给我介绍你那会儿,你多小啊,还没到二十岁,就是个娃娃。”说完叹一句,“倒是我们,说老就老啦。”
“嗯……”我用脑袋歪摁着电话,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诶,十点,别来晚了。”周玉海唠唠叨叨地提醒我,“今儿丁显杰也来,你来见见。”
“知道了,你也快点儿动身。”我对着虚空点点头,挂了电话。
我换了衣服下楼热车,坐在驾驶室觉得车像是有点儿旧了。我摸着变速档,心说过阵儿我换辆大奔来开,要比郭一臣以前那辆气派,全车都锃光瓦亮,一扭钥匙那发动机的声音贼爽,开起来那叫一个痛快。
我意淫了一阵儿新车,开出去的时候突然就在想:郭一臣,你这时候该在哪儿呢?
我九点半到的新协和,前台有一群高衩旗袍小姐笑脸相迎。剪彩仪式尚未正式开始,我停好车上到顶层办公室,小会议室里新老股东坐了一圈儿。
“小夏来了。”谢锦和冲我点点头。这些年他彻底瘦了,将军肚不见了,头发又花白不少,乍一看像是变了个人。
“老谢,你就这点儿品味。”我笑盈盈接过一个小姐递过来的茶,目送佳人远去,“我一看门口那两排红旗袍就知道是你安排的,大冬天的一双大腿全在外面,简直伤风败俗。”
“你谢叔叔就这点儿乐趣。”周玉海嘿嘿笑着打趣谢锦和,“以后可得注意点儿,免得上头说我们搞□服务。”
“就是,老谢你要□一个人去□。”我边笑边落座,不留神发现旁边是一个陌生男人。
“丁显杰,我跟你说过的。”老谢点着头跟我介绍,“我们的新股东。丁总这就是夏念非。”
旁边的小平头男子站起来要跟我握手:“夏老板,久仰久仰。”我礼节性地跟他寒暄一阵,知道这人对新协和有再造之恩,不敢怠慢。
来之前我听说过丁显杰的各种传说,在新协和大大小小的股东嘴里这人身上始终笼了一层神秘色彩。周玉海说他是华侨,从东南亚漂洋过海回来投奔祖国的;至于东南亚,不知道具体是哪儿,一会儿听说是文莱,一会儿又是印尼,总之祖上不是倒石油就是挖金矿,家里的钱海了去了。谢锦和卧薪尝胆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这么个金主,财大气粗,算是新协和复工的中流砥柱。
“来,我们提前喝一杯。”丁显杰笑眯眯地去开香槟,轻轻巧巧地拿了杯子一层一层叠起来,从最顶上往下灌酒。
“哟,丁总你还会这一手?人才啊。”周玉海乐呵呵看他满酒。
“这样喝酒喜庆。”丁显杰放了瓶子取过最顶上的一杯酒递给我,“夏老板。”
我愣了愣,还是接下了。之后股东们一个个地挨着取杯子,气氛甚是融洽;一杯香槟下肚,一圈儿人就像是熟络了不少,勾肩搭背的,三三两两走着准备下楼剪彩。
丁显杰一手随意地搭着我,笑吟吟跟着老谢他们一块儿下楼。我不习惯被人搭着,更何况丁显杰比我矮了一大截,这么硬搂着生生是挂在我身上。我正觉得不适应,丁显杰另一只手悄末声儿地就握了过来。
我一个激灵,不由看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就觉得手里有东西。
“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你们看夏老板这手心儿里多暖和。”丁显杰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回头跟老谢老周他们调笑。他说完挺自然地抽回手,我手里却多了一个小玻璃瓶。
“收好。”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不由警觉地看他一眼。
“咱小夏这是肾火旺盛啊,对吧?”周玉海嘿嘿笑着看我,“啥时候带个女朋友来给你周叔叔看看啊,看你手心儿还热不热。”
“瞎扯吧,老周你这是嫉妒。”我扬眉一笑,“你们先下去,我上个厕所。”
“才说你身体好呢,这就肾虚上了?”周玉海笑我。
“我呸,你他妈才肾虚呢。”我回头剜他一眼,离开丁显杰拐进了一边的洗手间。
“别迟到了,掐着点儿剪彩呢。”老谢的声音传过来。
“得得得马上就来。”我边回话边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最里面的小隔间,从兜里把刚刚丁显杰塞给我的小玻璃瓶子给掏了出来。挺普通的一个旧药水瓶,瓶子口用橡胶塞子堵着,沿边儿细细地浇了层白蜡;瓶子里边是一个卷好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