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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两人都已经伤痕累累,皮开肉绽,赤身裸体以后,民众们把鲜血淋淋的、剥得精光的尸体拖到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纹架那儿,由那些业余刽子手把他们倒吊起来。最后来了一群胆小鬼,他们不敢碰活人的肉,把死人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拿到城里各处去叫卖约翰和高乃依的肉,十个铜子一小块。
年轻人透过百叶窗细得几乎觉察不出的隙缝,是不是看见了这可怕的一幕的结局,我们不知道;可是就在他们把这两个殉难者吊上纹架的时候,他穿过人群走了。他们正在忙着他们的那件偷快的活儿,没有注意到他。
他来到仍然关着的托尔-赫克门。
“啊,先生,”看守城门的人大声说,“你给我把钥匙送来了吗?”
“是的,朋友,拿去吧,”年轻人回答。
“唉!你没有早半个钟头把这把钥匙给我送来,真是太不幸了,”看守城门的人叹口气说。
“为什么?”年轻人问。
“那我就可以替两位德·维特先生开门啦;他们看见城门锁着,只好折回去。因而落在追赶他们的人的手里。”
“开门,开门!”有一个人喊道,从他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很匆忙。
亲王转过身来,认出这人原来是望·德刚上校。
“是你吗,上校?”他说,“你还没有出海牙城?这样执行我的命令可太慢了。·”
“王爷,”上校回答,“这已经是我走的第三个城门了;另外两座城门都关着。”
“好吧!这位好人会替我们开城门的。开吧,我的朋友,”亲王对着守城门的人说。
看守城门的人听见望·德刚上校刚才称呼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王爷”,而自己却那么不客气地跟他说话,吓得呆住了。
所以他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连忙去开托尔-赫克门。城门在门轴上轧轧地转开了。
“王爷要用我的马吗?”上校问威廉。
“谢谢,上校,我的坐骑大概就在离这儿几步远的地方等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金哨子,这在当时是用来召唤仆人用的,他吹了一下,声音又尖又长。紧跟着一个侍从骑着马奔来了,手里还牵着另外一匹马。
威廉不踏马镫,一下子跃上马,用马刺狠狠地刺马,朝通往来丁①的大路奔去。
①来丁:荷兰南部的一个城市。
到了大路上,他才回过头来。
上校隔着一匹马的距离在后面跟着。
亲王朝他做了个手势,要他和他并排走。
“你知道吗?”他没有停住马,说,“那些无赖像刚才杀高乃依一样,把约翰·德·维特先生也杀了。”
“唉!王爷,”上校伤心地说,“我宁可让这两个人留着,尽管他们是你当荷兰总督的道路上必须清除的障碍。”
“当然,刚才发生的事,”年轻人说,“最好没有发生。可是如今已经成了事实,况且,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国会一定会把信给我送到营地去,快赶路吧,上校,好让我们在信送到阿尔方②以前赶到。”
②阿尔方:荷兰来丁东面七英里的一个镇市。
上校鞠了个躬,让亲王的马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仍旧保持着亲王找他谈话以前的距离。
“啊!我真想,”威廉,德·奥兰治阴险地嘟嗓着说,他皱着眉头,咬紧嘴唇,夹住马肚子,“我真想看看,太阳王路易①在听到人家用什么办法对待他的好朋友德·维特兄弟俩的时候,脸上的那副表情!哼!太阳,太阳,就跟我叫沉默者威廉一样;太阳,当心你的光芒吧!”
①太阳王洛易:指法国国王路易十四。
这个骑着骏马飞奔的年轻亲王,伟大的国王的死敌;这个总督,他的新政权头一天还是那么不稳固,可是海牙的市民刚刚用约翰和高乃依,这两个在人和上帝面前跟他同样尊贵的亲王②的尸首,替他做了垫脚石。
②指约翰和高乃依。
第05章 郁金香迷和他的邻居
海牙市民还在撕裂约翰和高乃依的尸体,威廉·德·奥兰治在肯定他的两个敌人确实死了以后,正由望·德刚上校跟着,在通往来丁去的路上驰骋;威廉·德·奥兰治觉得望·德刚上校心肠太软一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就在这时候,忠心的仆人克莱克骑着一匹骏马,在两边种着树的堤上奔跑,一口气奔过城市和附近的村庄,一点也不知道在他走了以后发生的可怕事情。
脱了险以后,为了避免引起猜疑,他把马留在一家马房里,不慌不忙地乘小船继续赶路。他换了好几班小船,小船在弯弯曲曲的河汉里,抄着近路,把他载到多德雷赫特。弯弯曲曲的河汉,把一座座迷人的小岛紧抱在潮湿的怀里。小岛边上长着柳树、灯芯草,还有开满鲜花的草地,一群群被阳光照得发亮的肥羊无忧无虑地在草地上吃草。
克莱克远远就认出了多德雷赫特一一那座躺在点缀着许多风车的小山脚下的美丽城市。他看到漂亮的、镶白边的红房子,砖砌的墙脚浸在河水里,临河的阳台上,迎风飘动着绣了金花的五颜六色的丝帷慢,那是印度和中国的珍贵的丝织品;帷慢附近,经常悬着长长的钓线,用来钓贪馋的鳝鱼;每天从厨房窗口扔进水里的布施物把它们引到周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