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妇女,规规矩矩坐在台下,上工的喇叭一响,一位精神抖擞的中年人,穿着白大褂就上台了。
当然,这种时候可轮不到安然说话,听说来的是县医院有名的陈六福,何队长比吃屎的狗还激动,自个儿先把一双大手给握上了:陈大夫您好您好,我是小海燕生产队队长,您亲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哎安会计工作不到位,应该提前告诉我们的,我们好去接您。”
“您估计已经记不得我了,我家儿媳妇,在肉联厂上班那个陈小玉就是您给看的病,以前啊结婚都好几年了一直怀不……”
可惜,陈六福还真不吃这一套,人家靠专业技能在县里都能横着走的人呀。“废话咱不说了,安会计,要听课的就是这些妇女吗?”
“是的,目前一共53人,可以开始了吗?”
陈六福挽挽袖子,上台开讲。中医很多都是身心疾病,看病看得好的大夫一般语言沟通能力都不差,更何况面对的只是一群大字不识的妇女。没必要引经据典,只需要简单粗暴地灌输避孕节育的观念就行。
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跟大家打预防针,说明女人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小媳妇们红了脸。
不过,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们,看得大家伙都不好意思再笑了,他才非常严肃的来一句:“女同胞没必要克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在炕上想怎么来怎么来,但关键是得想好炕上一次的后果,怀孕了,要不是不要?”
“当然,也有不是两口子的,生活作风严重有问题的女同志,她以为她只是偷偷来一次,结果却中招了,怎么办呢?”
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他,虽然寥寥数语,却已是乡间最香艳的故事。
“这样的女同志有俩,一个是怀孕了,偷偷打孩子大出血死了。”
“呜呼……”也不知是谁说了句,其他人跟着叹气,但更多的则是鄙视,“活该!”
“另一个呢,没怀孕,但染病了。”
大家低着头不出声,农村妇女对脏病这东西真是讳莫如深,哪怕平时有个妇科病也不敢看,生怕让人误会是不自重导致的脏病。
“你们说,这俩人当初要是戴个保险套多好啊,至少不会丢了小命。”陈六福叹口气,“当然,最大的错,还是她们生活作风不好,咱们应该用无产阶级专政改造她们。”
“对!改造她们!”
陈六福抬手,制止了群情激奋的她们,“主席说过,知识的问题是一个科学的问题,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骄傲,绝对地需要的倒是其反面的诚实和谦逊的态度【1】。所以,接下来就由我给大家讲一讲,避孕的原理……”
出乎安然意料的是,没有吵闹,没有嬉笑,所有人都听得十分认真……当然,一面是陈六福讲得通俗易懂还很有趣,另一面嘛,总有人觉着他的话里会藏着妇女们创收的玄机,一个字也不舍得错过。
于是,导致的结果就是,“安会计你们村的妇女真不错,学习态度很好,非常好。”
安然:“她们不仅学习热情高涨,劳动的热情更高涨。我听说您最近病人很多,药材需求量也大,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给她们一个继续向您学习的机会,她们还你一个听你指挥的药材供应合作社怎么样?”
陈六福警惕地皱了皱眉毛:“我就说,你挖的坑肯定在哪儿等着我呢。”
安然笑笑,知道老头儿就是嘴苦心善,“在医院里您是大夫,在外头您是商人,我的社员能给你带来利益,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在商言商,她做生意的时候就喜欢对方直接给出利益条件,而不是大谈特谈理想信仰和情怀,她又不是诗人。
陈六福沉吟着不说话,安然顺势把他带到鸭蛋家自留地边上,“陈大夫您看看,这土质,是不是很适合种药材?”
因为这一带日照充足,通风良好,土质微酸,二十年后,整个红星县成了石兰省有名的中药材产地,尤其这儿产的贝母,跟四川和浙江产的川贝浙贝齐名,被称为石贝母。
“确实不错,贝母川芎和黄芪,都适合。”
安然心头一喜,看来真的有戏,指着身后的大山说:“您知道后头是哪儿吗?那就是红星海子,以后一旦修通引水渠,咱们村就不愁农业用水,哪怕白芷薄荷也能给你种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啥,你们就能种啥?”
“对。”安然顿了顿,见吊起他的胃口,才说:“不仅你要啥我们种啥,还能把同一批药材里最好的部分以最低的价格优先卖给你。”
陈六福摸着下巴,他诊所的药材缺口很大,而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大,总这么三瓜俩枣的收购,也不是个事儿。况且,总是私底下收购,接触的人多,保不准怕出问题。
如果能有专门的只供他使用的药材基地,那就可以打到量身定做的效果。最关键的是,他可以自己把控药材的质量,这对疗效至关重要。
“可以是可以,但你打算怎么个搞法,这可是投机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