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意思?凭啥我该给大家伙交水费,大家快过来听听,这小宋厂长的家属胡说啥呢!”
本来大院里人就多,她一吆喝,大家伙都围过来,纷纷劝她老人家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她还真顺了顺胸口,一副刚被人气到心脏病发的样子,有些人看安然的眼神就有点不赞同,年轻人嘛,老人说话听着就是,跟个七老八十的人争什么呀,让一让又能怎么着。
“老太太,我记得您有个侄子在咱们厂子不远处的向阳农场吧?他是不是在农场综治办当干事?”
杨老太太一愣,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但多年来作威作福习惯了,尤其是仗着儿子和侄儿的职位,她无论在哪儿都是老太君式的人物,最近听说厂里来了个不好惹的小媳妇,又正好跟她用同一个水表,她这不就好日子过多了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嘛。
想要杀杀新厂长夫人的威风,她在家属们心目中的位置就更稳固了。
当然,要是能顺便替儿子出气的同时,能借着家属问题小题大做,把宋致远弄下马,他儿子能上去的话,那不就更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啦?到时候儿媳妇还敢骂她是吃闲饭的老太婆吗?还不得哄着她供着她!
她跟别人家的老人不一样,那些老人只会拖后腿,她可是儿子的一把好帮手,一把想杀哪儿杀哪儿的好刀。
“我发现个怪事儿,每天晚上一到十一点半,咱们大院里的水表就跑得特别快,跑三个小时就停,比咱们平时用一个礼拜的水量还多。而向阳农场也有个怪事,白天不灌溉,每天都是夜里十一点半才开始灌溉,每天三小时把那成片的小麦玉米和油菜啊,浇得是又肥又壮。”
安然顿了顿,装出一副很疑惑的样子:“这一边是谁无缘无故跑了,一边是同时段莫名其妙多了水,你们说是不是见鬼了呀?”
“啥鬼不鬼的,不就是咱们的水跑农场去了。”
“啥?向阳农场偷咱们的水?”
“我就说嘛,自从去年咱们搬进大院开始,他们农场怎么白天不浇水,尽捡着晚上浇。”
“我还说呢,咱们大院的水费怎么这么高,就是天天洗澡也用不了那么多。”
说得这么明白,谁还有不知道的,那就是瞎子聋子了。安然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杨老太太跟外甥合谋,准备先这么诈一诈,谁知小脚老太太脸色一变,拄着拐杖就跑。
这不是心虚是个啥?
“老太太等等,您外甥真偷咱们的水?到底咋回事您给个准话呗。”
老太太急慌慌的,“哎哟你可别拦我。”就是不说偷没偷。
“那就是偷了,我说咱们水表咋转这么快,一夜之间多跑了好几大圈,原来是你家搞的鬼!”
“我呸!还诬赖人安然同志费水,就洗几件衣服能用几十吨水?”银花是真气急了,安然是谁啊,是买两串糖葫芦都要给她一串的人,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老太婆。
跟她一样想法的人不少,毕竟她以前偷的水可是大家伙一起买的单,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可老太太实在是太老了,大家气归气,谁也不敢碰她,万一她躺地上来个三长两短,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嘛。
安然早使刘宝英大儿子跑厂办去,把正在开会的胡书记刘厂长叫来,大家一路走一路问:“听孩子说找到偷水贼了?”
“可不是,一老太太跟外头的人合谋,挖咱们厂的墙角呢。”
“谁家的老太太?”
刘厂长看了看脸色青黑的工会主席,叹口气,你说惹谁不好,偏要惹二分厂这个新来的泼妇呢?那可是连宋大工程师都管不下来的女人啊。
***
厂里所有人都想不到,搞了半天,让大家伙你怀疑我我怀疑你,他怀疑厂里的偷水贼,居然是个快八十岁的老太太。
杨老太太是让人抬出大院的,因为杨主席痛心疾首跟她做思想工作让她出来自首的时候,她给气晕了。
而自从抬出去,就再也没抬回来过。听说杨主席和爱人恨死了她,辛辛苦苦经营半辈子的老实巴交人设就让她毁光光了,送公安公安不敢拘留她这么大年纪的人,只好送回老家,而她在农场的大侄子,则直接坐牢了。
一面,他倒卖国有物资,涉案金额巨大。另一面,他还偷盗二分厂家属区的生活用水,短短一年时间光他偷用的水费就高达好几千,家属们没当场打死他已经算人美心善了。
不过,经此一役,二分厂的人是看出来了,人小宋厂长的家属不仅人美,还够聪明,至于说她泼辣,哪个农村女人不泼辣?只要能帮自个儿洗刷冤屈,泼辣点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