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雁姐姐,从三殿下走了之后公主就这样了,也不知说了什么……”一个小宫女从里间换了热茶出来,低声对青雁道。
青雁朝里觑了眼,就见嘉真长公主照例在窗边矮榻上托腮坐着,空着的一只手时不时拨弄下立在茶杯盖上的小竹鸟。
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小鸟,小鸟儿疯狂摇晃起来,轻轻巧巧一只小尖脚立着,无论怎么戳都掉不下去。
嘉真长公主盯着瞧了会儿,又歪头去看窗边挂着的柳枝篮子。柳枝早就干了,灰突突的倒也有几分野趣,里头坐着个大红色的泥塑福娃,胖乎乎的,两只眼睛都笑眯了。
不知想到什么,嘉真长公主忽然也眯着眼笑起来,睫毛轻颤,唇边梨涡若隐若现。
青雁对小宫女摆摆手,“去吧,有我呢。”
小宫女哎了声,屈膝一礼后悄声去了。
青雁打起珠帘,缓步过去,弯腰把嘉真长公主拖在地上的藕荷色家常棉裙裙摆往上拽了拽,“公主想什么呢,这样出神,这裙子下摆都染了香灰呢。”
嘉真长公主瞧了眼,突然又不知想到哪儿,自己拉着裙摆又开始笑。
那人也惯爱给自己提裙摆的……
青雁心道坏了,这是魔怔了。
前儿还跟陛下赌气呢,也没见三殿下送什么灵丹妙药过来,今儿怎么就突然好了,偏站着笑,坐下也笑,看竹鸟笑,瞅柳枝篮子也笑。
如今就连捡个裙摆也乐……
这有什么可乐的?
青雁不解。
她把南边进贡的蜜橘剥了两个,细心剔去白色脉络,脑中突灵光一现,“可是小洪太医有消息了?”
近来公主情绪起伏越发大,与回京前的冷清简直判若两人,很多了几分正常女孩儿的娇憨和多愁善感,大家都挺替她高兴。
年轻姑娘嘛,本就该活泼、开朗,整日忧心国家大事而愁眉不展算什么事儿?那不成了皇帝啦!
嘉真长公主莞尔一笑,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散落了揉碎的星星,“青雁,我且问你,若你有了心仪之人,最希望怎么样呢?”
跟隆源帝说开之后,她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青雁愣了下,摇摇头,“奴婢就想伺候好公主,没想过这个。”
“那你现在想。”嘉真长公主不容拒绝道。
青雁果然冥思苦想起来,过了会儿才笑道:“自然是想长相厮守。”
嘉真长公主拿了个囫囵蜜橘摆弄,闻言摇头,“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那若一时半刻不能长相厮守呢?”
“若不能……”青雁喃喃几声,又顺着细想一回,忽觉十分惆怅,不由轻叹一声,“那我也只好盼他一切都好,平安顺遂。”
“是呀……”
嘉真长公主长长吐了口气,鬓边海棠花流苏跟着一阵轻颤,再开口声音微不可闻,“只有别无所求,才会如此吧。”
“公主说什么?”青雁没听清。
“没什么,”嘉真长公主笑着摇头。
她又低头拨弄了那竹鸟一会儿,忽问道:“这蜜橘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