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铮脉象平和,只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还是得好生歇息几日。”洪文把着脉道,“只唯恐水土不服,回头我给你调个舒心饮吧。”
对面的嘉真长公主歪头笑,“怪道母后都说,那个小洪太医旁的倒罢了,唯独一个会调理人,若同他一处倒不必担心身子坏了也不知道……”
才刚说完知心话,这人竟就一本正经要替自己把脉,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老本行。
洪文突然有些紧张,“太后常说起我?”
嘉真长公主俏皮一笑,“怎么,你这样胆大的人,竟也有怕的时候?”
洪文赶紧摇头,“公主说笑了,微臣胆子小得很。”
那非但是当朝太后,若顺利的话,还会是自己的……岳母哩!岂有不怕之理?
嘉真长公主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可皇兄却说你胆子大得很,非但时常顶撞与他,还敢觊觎公主。”
洪文想也知道隆源帝背后对自己肯定没好话,当即正色道:“非也非也,微臣只是不会溜须拍马,忠言难免不大中听。至于觊觎公主么,”他摸摸鼻子,煞有其事叹了口气,“实乃天意。”
嘉真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
两人对坐说了许多话。
其实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日常“那日我又去四海酒楼吃红酥手,可惜你不在”,抑或是“当日天光美得惊心动魄,可惜你也不在”……
只这么细细说着,就仿佛将彼此过去几个月的经历都跟着瞧了一遍似的,心头因分离撕裂开的空洞略略弥补起来。
“那些毛子可好玩……”洪文正说着,就见对面嘉真长公主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两排鸦羽样的长睫安静低伏,俨然已经撑不住困倦睡着了。
他顺势收住话头,静静看她的睡颜,唇角不自觉就弯了上去。
只是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已然心满意足。
不过他还是狠心将人唤醒了。
“公主,”洪文轻轻拍了拍嘉真长公主的手背,“仔细坠得脖子疼,先回去歇息吧。”
若论理儿,自然是顺势睡在此处最好,可……两人到底还没正经过了明处,长公主堂而皇之睡在男人房中,传出去总不像话。
嘉真长公主嗯了声,努力掀开重若千钧的眼皮,露出的眸子中罕见地带了点懵,与素日的精明俏皮判若两人。
清醒时好看,如此神态又是另一种风情,当真叫人又怜又爱。
洪文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疲倦,且还是为了自己,只这份情谊便叫他无以为报,心疼得不得了。
“公主,回房睡吧,明儿我带你去外头玩。”
直到这会儿,嘉真长公主才算清醒过来,脸上微微泛出一点震惊和羞恼,“我才没睡!”
她怎么可能坐着睡着了!
洪文失笑,起身去门口瞧了眼,见青雁就立在外面,便顺手取了嘉真长公主的披风过来,“何止睡着,口水都流出来啦。”
嘉真长公主刷地红了脸,下意识抬手要去摸嘴角,可胳膊刚抬起来就看见洪文脸上促狭的笑,立刻明白过来中计了,不由恼羞成怒,噼里啪啦往他身上捶了几下,“你哄我!”
洪文不躲不避挨了几下,替她披了披风,顺手将脑后的辫子捞出来,“热屋子里睡着了,毛孔都跟着张开,仔细迷迷瞪瞪出去着了风寒,如今可清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