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知道他跟嘉真长公主的事,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一直压抑着的气氛骤然松快起来。
现场六名大夫中洪崖资历最深,但他是白身;而洪文官职最高,年纪也最小。一开始大家都在担心,将这么多人的性命交付在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手上到底能不能行?可他硬是顶住了,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他肉眼可见的成长了。
包括值守士兵在内的众人都被他这一通吼抓回来,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是啊,都到了这一步,怕有什么用?!
就跟它干到底!
一道道命令忙而不乱地安排下去,一个个人紧跟着动起来,开方、抓药、熬制,有条不紊。
第一碗药出锅后,所有人都沉默了,迟迟不敢碰,因为没人知道这碗药下去究竟会有什么效果。
黄卞的喉头一阵耸动,一咬牙,“我来试药!”
“没用的,”洪文摇头,“你现在没有染病,喝了也看不出什么。”
黄卞伸出去的手僵在当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刚才那点轻松荡然无存,摆明了谁下决定、谁先出手就是把所有的责任扛在肩上,若事情好转也就罢了,若无好转……
洪崖闭了闭眼,刚要出手,洪文已经快步上前,端起药碗来到陷入昏迷的松针面前,一勺勺喂了下去。
“阿文!”洪崖少有的变了脸色。
洪文仿佛没听见,继续喂药。
喂完药的洪文一起身,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轻轻掀了下眼皮,“分药。”
众人愣了下,旋即沉默着散开。
见洪崖眉头紧锁,洪文冲他笑了下,“谁不知道咱们爷们儿一体同心,您出手还是我出手,又有什么分别?”
洪崖重重叹了口气,“你呀。”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顿了顿他又安慰道:“不过这方子不错,应该会有用。”
这个全新的药方是大家多年行医精髓凝结而成,哪怕不能立竿见影,估计也不会令病情恶化。
话虽如此,可到底前路茫茫,真正的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
喂药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但所有人的心里都像灌进去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满是忐忑。
这次不同以往,如果……
他们不太敢想。
药喂完了,所有人的弦却还绷着,都沉默着走到门外,让冷风把自己吹得清醒一点。
洪崖看了看徒弟,发现他的眼里竟出奇平静,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
洪文反问:“担心有用吗?”
洪崖哑然,确实没用。
他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仿佛是第一次发现他已经如此优秀。
洪文没注意到师父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无边黑夜,用一种近乎冷酷的语气道:“与其在那里前怕狼后怕虎,倒不如放手一试。”
洪崖藏在面罩下方的嘴角咧了咧,显然小徒弟干脆果决的做派深得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