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京城内外皆震惊,原本预定的许多节日宴饮和庆祝活动也都取消了,转头去神佛跟前祷告起来。无关者祈求国运昌隆,有关者祈求亲朋好友平安无事,一时菩萨佛祖们忙得不可开交。
镇国公府与洪文师徒颇有交情,不免十分担忧,悄悄往佛前供了几盏大海灯保佑。
最初镇国公还嗤之以鼻,“求神拜佛若惯用,也不用将士们阵前厮杀了。”
老夫人就道:“你这老货懂什么,尽人事听天命,咱们既做不了旁的,也只好如此。”
说罢,推开他就走。
镇国公挠了挠头,心道好男不跟女斗,讪讪地去了。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谢蕴堂兄妹几个就跟老头儿在佛堂前撞了个正着。
众小辈:“……”
昨儿谁说不信的来着?
镇国公老脸微红,欲盖弥彰道:“老子就是来看看,那婆娘粗心大意的,别走了水!”
说罢,拔腿就走。
谢蕴几人面面相觑,都笑了。
谢蕴带着堂弟堂妹去上了香,又诚心祷告一回,“也难为阿绛你了。”
八月秋闱中谢绛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如今已是正经的举人老爷。且那头名三十一岁了,长得又显老,他跟人家站在一处活像旁边伴了个爹,真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可巧谢绛是十一月的生日,原本大家还想借机大肆庆祝,谁知偏遇到这事儿,倒不好张扬。
谢绛本人倒不在乎,云淡风轻道:“不值什么,来日自有庆祝之时。况且洪大哥他们身处险地,偏我一介书生什么都做不了,正惭愧得了不得,哪里来的脸面庆祝?”
近来他抽条不少,脸上稚气褪了三五分,十七岁的少年俨然已经有些翩翩佳公子的轮廓了。
妹妹谢缨就道:“话也不好这样讲,一码归一码,来日你皇榜登科,自有去朝堂上使力的时候,不过洪大哥那头也着实叫人悬心。”
天灾人祸最是无情,哪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若不小心沾上……
烟火缭绕的佛堂有些憋闷,三人边说边往外走,谢蕴就道:“京中最近人心惶惶,你们也不要往远处去了,我进宫去瞧瞧姐姐。”
谢绛兄妹就道:“代我们向绾姐问好。”
谢家本家分家之间往来亲近,私底下还是称呼乳名,也算难得了。
谢蕴叫人去牵马,闻言笑道:“她听说你中了举人,欢喜得了不得,厨房都跑得勤了,倒把陛下唬得够呛……接下来就只剩阿缨一桩大事了。”
早年谢绛家里就给他定了启蒙恩师的孙女,两边也算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故而不急。
只如今谢缨已经十六岁,镇国公府上下几层当家夫人外出交际时都爱带着,明面上说是孙女儿、侄女儿陪兄长回京赶考,私底下大家都知道是娇客到了年纪,要出来相看人家了。
谢缨出身名门,秀外慧中,如今嫡亲的兄长又成了举人老爷,想攀亲的人多得几乎踏破门槛,奈何暂时没遇见特别中意的。
谢缨俏脸微红,却还是落落大方道:“你们哪里像个当哥哥的,竟又扯上我,哼。”
谢蕴和谢绛就都笑起来,前者心中未免又有些遗憾,可惜啊可惜,晚了一步。
若没有嘉真长公主,洪文当真是个不错的妹婿人选。
冬至将至,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出日头,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雪。谢蕴迎着寒风跑了一路,在宫门口下马时耳朵鼻子都冻红了。
他见今日侍卫们格外繁忙些,便顺口问道:“今儿什么日子?”
那查验腰牌的侍卫就笑道:“也不是什么正经日子,只不过一大早嘉真长公主回来了,宫里不免十分忙碌。”
“这么快?!”谢蕴倍感惊讶。
今天才十一月二十,嘉真长公主不是十月初才启程的么?若按正常速度,从东北大营到这里少说也要两个半月,这才多久?
先去看了淑贵妃,贵妃倒是一如既往的康健,又嘱咐他们谨言慎行注意身体。
“之前公主老不回来,又因着瘟疫之事,陛下着实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不少人吃了挂落。”淑贵妃懒懒地斜靠在软榻上,显得有些得意,“他又爱生闷气,倒把自己憋出满嘴疮,我还特意给他熬了不少补品呢,如今好歹撑下来。”
多亏了本宫!
谢蕴:“……”
其实他觉得吧,或许姐姐不下厨,陛下好得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