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ber,麻烦你也进去好吗?张副官这时恨起手杖来,否则,他就可以翻过去陪她。
安律师眨了眨眼,有些吃味,但更多无奈,叹了口气,也开始爬墙。她穿着短皮衣,身手虽不如甜辣椒矫健,但因腿长帮了大忙,又因为平时喜欢体育运动,也算轻巧,很快,安律师也落了地,见甜辣椒已在花园尽处,几步追了过去。
花园往前就是一个有着落地窗的客厅,这就是主人的会客室了,他们走得应该很急,门是锁了,窗户却没有锁起来,甜辣椒翻窗而入,安律师紧随其后。空气里一股灰尘的味道,有些阴森森。
甜辣椒不发一语,只在这屋子里转悠,见了抽屉就打开看看,一路从会客厅,到了走廊里,走廊两边分别有书房和卧室,南边是饭厅和厨房,楼上也有几个房间,还有个地下室。书房应该是吴文引丈夫独用的,里头有他的相片,书柜里书不多,翻来也无甚新奇,抽屉里有镇纸、钢笔等用品,其余也没有什么了。
转进隔壁卧室,床铺上铺着白色的布,床头柜里也空空如也。一缕淡淡的光线射进来,随着甜辣椒走动,尘埃扑簌簌。安律师有些冷,道:发现什么了?
甜辣椒摇摇头,转进套间的洗手间。洗手间里还剩了些洗漱品没有带走,地下一只垃圾桶也未清理,安律师道:厕所该是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出去吧。
然而甜辣椒却在那垃圾桶前蹲下身来,并伸手进去翻找。安律师惊道:好脏!
甜辣椒很专注,一边翻找,一边往外倒,那些卫生纸、棉花球之类的倒了一地,忽然一个东西掉下来,滚出去一阵,甜辣椒过去捡起来,放在手心看。安律师拿出自己的手帕,沾湿了水,拧了半干,过去说:擦擦手吧?一边也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甜辣椒笑了笑,对着阳光,将那手中的东西举起来,就在她拇指和食指间,铜色散发着凝重的暗光。
安律师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盯住甜辣椒:这
甜辣椒把那东西包进手帕里,捏在手中。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好再看的了。
原路折返回去,甜辣椒和安律师先后从那墙头下去,甜辣椒看见张副官,在高高的墙上,对他灿烂一笑,那一笑,十分炫目,张副官几乎迷了眼睛,就在那一片散金般的光芒中,甜辣椒朝下一蹦,他赶紧去接住她,她也恰好蹦进了他怀里,他立即为她披上大衣。安律师颇为孤单地下来,只觉张副官实在与以前不同了。他过去也细心、也体贴,但那多是出于家教,可现在,他好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米小姐才好。
张副官要去握甜辣椒手,她把手一收,说:我刚刚翻过垃圾桶了。
他听完,并没有什么迟疑,仍旧去握住她的手。安律师更是咋舌,他是有洁癖的。
我已经想好怎么让吴智引开口。甜辣椒道,安律师,请你一起到我们家坐坐。
甜辣椒这时说话,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安律师觉得这位米小姐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和过人的判断能力,叫她根本没有时间去酸涩张副官对米小姐的感情,安律师此刻更急切想知道的,是米小姐将如何逆转吴智引的案子,找出安律师的绝对辩护空间。
乘龙里第一次迎来客人。安律师踏进那安逸的小弄,脚踩着石板路,看向目前的浓浓的生活味道。这里窄窄的,曲径,通幽。与她在国外所住的房子那么不一样。这里看不到很远,头顶的天空也小小的,可是,这里让人更关注心灵世界。走在这里,似乎心里的热爱,都变得浅浅的,成为一种温爱,细水长流。她读过中国古老的《诗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过去想,这种感情真会存在吗?或者存在,但如今还会有吗?不过时吗?然而此刻她相信,这种感情流淌在中国人的血液里,刻在这方寸间的点点滴滴,不会过时,反倒那么确切、真实。
安律师心里忽然释然。
他们的家很温馨,处处弥漫着他们交织的喜好。门口玄关桌上,既有国外的期刊杂志,也有她随手放在那里的一支干花,一副手套。鞋子摆放整齐,长柄伞挂在门后。屋子里有种清淡的香气。排队洗手,他们邀请安律师到客厅坐下,张副官自然去煮水泡茶。安律师发觉,以换一种眼光去看他们,不得不承认,赏心悦目。大概没有人再会比他们更合适对方的了。
张副官端着茶过来,但不出意外的,仍是单独一杯热可可。甜辣椒叹口气,无奈又自觉地接过那杯热可可。安律师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律师,今天是临时邀约,没有什么准备。有机会,我们再重新邀请您来做客。甜辣椒道。
安律师点点头。那我等着二位的邀请。
张副官道:刚才发现什么了?急着回来?
闻言,甜辣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帕子包起来的东西,道:安律师,你的帕子
没有关系,送你。
多谢。
帕子展开,沉甸甸躺在其中的东西,让张副官十分意外。他问:这是在吴文引家里找到的?
是。
这是一枚子弹。
这子弹很奇怪,张副官捏在手中端详,像是那种土枪里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