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的大汉身边,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缺了门牙的嘴都硬是合不上来。
陆仁嘉只觉自己被人老鹰拎小鸡似的一甩,跪趴在那头儿身边,脖子上紧接着架上了一把沉重的钢刀。钢刀接触的脖颈皮肤立马惊起一层鸡皮疙瘩,陆仁嘉害怕的抖个不停,扬起脸望着那独眼光头汉子,身体发虚,四肢酸软。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土匪!
“嘿,瞧那身板,还以为长得不错,没想到长得比我还丑!”矮壮裸。上身的汉子,揶揄着,众人遂即起哄般哈哈大笑起来。
陆仁嘉被围堵着,心里慌乱不堪。这群土匪人多势众,个个人高体壮,粗鲁勇猛。自己能从中逃命的几率能有多少,那真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眼下只能委曲求全,虚与委蛇,等待时机,在做计较。陆仁嘉心里做了一番考虑,再扬起脸,看着那头儿露出崇拜的眼神,恭敬的问道,“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山一条龙?”
那头儿原以为陆仁嘉开口必是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的哭求要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哪里料到这小子,居然一本正经的打听起事儿来了。当下两手叉腰,神气的斜着眼上下打量陆仁嘉,“什么狗屁青山一条龙,一条虫的,爷爷我没听说过。”
陆仁嘉惊讶的“咦”了一声,睁大眼睛认真的望着那头儿,由上到下又由下到上,如此反复的看了几遍。那头儿也给陆仁嘉搞迷糊了,生气的吼道,“你他妈的有完没完,爷爷也是你能一直看的,他妈的,小心爷爷挖了你的眼睛!”
陆仁嘉对于头儿的薄怒置若罔闻般,欣喜而激动的拉住那头儿的衣摆,“您就是我要找的青山一条龙啊!大哥,您让小弟找的好辛苦啊!”话毕还深情的挤出了两行眼泪。
众人被陆仁嘉戏剧性的转变搞的摸不着脑子,那高大的头儿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陆仁嘉紧紧抓着头儿的衣摆,声情并茂,娓娓道来,“两年前,小的一家遭奸人所害,阴谋设计,夺走了家产。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弟虽然未亲手杀了他,但他掠夺了我家财物,经过这麒麟山,却是哥哥你率领了一干弟兄杀了那奸贼,为我一家报了深仇,您叫小弟如何不感激。您是小弟一家的大恩人啊!恩人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那头儿和众汉子,还是不能回应过来,他们占领这三头足足五年,五年里头杀了多少人,哪里还记得,但见眼前这年轻人涕泪涟涟,不像是骗人。哈哈,原来自己无意间还干了件好事。从来都是被千夫所指,万口唾骂诅咒,像今天这样被供奉似的感激着,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陆仁嘉见那头儿一副飘飘然的模样,心里明白他多半是信了。暗暗偷笑,山野莽夫果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自己三言两语就将他骗得团团转。嘴里却依旧诚恳道,“那些财物本就是赠与哥哥的,没想到,缘分至此。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土匪本就重义气,又听陆仁嘉这样一番深情肺腑的告白,大伙对他的知恩图报也颇有好感。其中有土匪对着头儿道,“头儿,我看小兄弟和我们也颇有缘分,大伙意气相投,不如让他入伙,以后也是个照应。”
此话一出赞同之声此起彼伏,陆仁嘉真想找块石头砸死自己。苦着一张脸,摆手婉拒道,“不妥不妥,小弟天生晕血,连杀只鸡都手软。入伙只怕平白给兄弟们扯后腿,惹兄弟们笑话。”
头儿一拍陆仁嘉的肩膀,豪气道,“这有什么,谁没有个头回。待杀几个人后,习惯了,也就不晕了。”
陆仁嘉连连摆手,却让头儿将手摁了回去。语气坚决,“今日我一定要收你入伙,弟弟就不要推却了!再退却我可就生气了!”话毕那头儿哈哈的大笑出声。
只震得陆仁嘉一阵阵的耳鸣,身体被拉起来,热情的土匪们一路上笑哈哈的,连拉带拽的将他带上山寨。
上了山寨后,那群土匪待自己其实还不错,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赌钱喝酒也记得叫上自己。就是不许陆仁嘉离开山寨半步。陆仁嘉不敢忤逆那土匪,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来到山寨的第三天,陆仁嘉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从个简陋的茅屋里,他亲眼看见两具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尸从那被抬了出来,土匪们随便挖了坑草草的埋了。
面对陆仁嘉的诧异,土匪们嘻嘻淫。笑道,“小哥可真是纯情,还没享用过女人吧。直看得眼睛都直了。放心吧,下回掳个漂亮的来,也叫小哥尝尝。”
陆仁嘉心里气愤至极,奈何身不由己,只能讨好着笑着。
这群乌合之众,生性残暴,如不除之,简直是祸害人间。又将会有多少无辜的村妇被糟蹋致死。他本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好人,见义勇为,在他的眼里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从来都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念。可当亲眼见到这样残忍的画面,他那可冷漠的心脏还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下,居然肆无忌惮的疼痛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渺小,力量的微弱。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期望自己真的是陆寒声,那个一夜血洗王家庄的高级杀手。但这是不可能的,做梦不能改变现实,自己不是陆寒声,自己是陆仁嘉。眼珠子快速的转了下,对了,还有一个人,可以片刻之间杀光这群土匪。
三日后的夜间,宣州城外漆黑的夜空中飘飘扬扬出现了好几个通红的飞灯。
一身戎装的魏正扬大步流星的进入吟苍居,屋子内灯火如昼,望着那黑色的背影,“将军,五百将士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听候调遣。”
“嗯。”司徒宇望着墨色夜空中飘荡的一点小如米粒的红,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五百名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只待司徒宇一声号令,全军出发。
那群土匪又从一个小村庄,抢了一个貌美年轻的女子。听取了陆仁嘉的建议,娶来做了压寨夫人。当晚,土匪们大肆庆祝,饮酒作乐。陆仁嘉献宝似的拿出了自制的孔明灯,那些土匪见这飞天灯笼,着实欢喜。加之陆仁嘉巧舌善辩,专拣好听吉利的话语。头儿喜上眉梢,连连夸赞陆仁嘉聪明伶俐。见头儿高兴支持,土匪们纷纷效仿,各色的飞灯飘飘摇摇的升到了半空。陆仁嘉闭眼祈祷,只希望让司徒宇看见,若他有半分在意自己,定会追来,到时再借用他的力量杀光这群祸害。
司徒大军跟随那带路的探子,一路畅通无阻,巧妙的避开了那些土匪设计的陷阱,山林中的沼泽泥塘。那山寨的土匪狂欢过后,醉倒的也不在意,更深露重感染风寒,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只留下几人值班守夜,防御能力可想而知。
陆仁嘉装醉倒在土匪当中,两只眼睛一丝也不敢懈怠望着门外的动静。
突然急急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这哨声是土匪暗中联络的暗号,如今声音凄厉非常,应是山寨遇到了突袭,紧急号召人马应对。身边的土匪有听见声音,慌乱起来,踉踉跄跄的拿起身边的兵器,哪里料到司徒大军一路杀气腾腾的攻了上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根本无还手之力。只能像丧家犬一般一路窜逃,躲藏。
陆仁嘉本想偷偷摸摸去投靠司徒军,哪里料到却让土匪拉了,被迫着一路逃窜。
“给我追!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司徒宇拔。出配剑,冰冷的剑尖直指向那逃窜的土匪方向命,纵马带领着一对骑兵,扬尘而去。
留下的魏正扬,带领了一对带甲步兵,冲进山寨内院,细细搜查,歼灭余孽。
土匪们已是穷途末路,眼见着一起逃出来的弟兄不断的死去,心里悲痛至极。痛定思痛 ,自己的山寨所驻之地,隐蔽非常,几番官家来抄均查找不到,而那司徒军接领宣州不过一年半,却将麒麟山地形探查了如指掌。攻打上来,势如破军。这是为什么呢?
头儿眯着独眼,对着慌张、惊魂未定的陆仁嘉,露出如狼一般凶残的笑容,“原来你是内鬼!”话毕大刀直劈向陆仁嘉的门面。
陆仁嘉本能的闪开,刀锋堪堪擦着衣料而过,“嘶”的裂开了一道口子。土匪眼见一刀不死,第二刀又猛的攻过来,陆仁嘉不会武,只凭借着本能就地打滚,闪避。知道此番若没有援救,自己必死无疑,心里冰凉一片,莫非是天要亡我。
眼见那一刀就要砍向自己的头颅,陆仁嘉闭上眼,等待死亡。耳边听见“嗖”的一声。
陆仁嘉惊恐的睁开眼,瞪大眼睛望着一只利箭扎进头儿的心窝,头儿至死不甘怨恨的眼睛怒瞪着自己,慢慢的倒了下去。
陆仁嘉难以置信,僵硬地扭过脸惊见司徒宇还停留着射箭时的动作,冷漠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陆仁嘉,深邃漆黑的眼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腰上无端出现一只有力的大手,马蹄声四起,自己竟然生生被抱到马背上。陆仁嘉有刹那的失神,难以置信的抓着男人的手掌,胸膛一阵急跳,自己获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