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一笑道: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严兄,灵不灵一试便知。”
狐偃罗汉大笑着解开左肩裹布,撕开纸包,仰首将一半红色药未合着津液吞下,另一半轻轻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楚云又趋上前来为他小心包扎妥当。
二人各自坐下,闭目养息起来,这一夜里,也着实够劳累的了。
此时,晨光熹微,东方天际已透出第一线曙光。
当太阳的金红色笑脸爬上地平线的时候,二人都因这段适当的休憩而使体力大半恢复过来,两张绝对迥异的面孔上,皆浮起一层奕奕的神采。
其实,楚云此时的内蕴力量是浩渺如海的,他根本不感到有任何疲累,但是,在狐偃罗汉面前,他却不能不煞有介事的掩饰一番,楚云并不是故作神秘之态,亦非不信任狐偃罗汉这位爽直而豪迈的“老”朋友,他有他的苦衷,在现下的情势里,他怎能毫不隐密自己的来历与行踪?“百角堡”及三羽公子在武林中声威赫赫,势力更是遍及北六省,高手如云,爪牙众多,若万一被对方探悉三年前的“浪子”尚活在人世,那么,他们必会千方百计,以最歹毒阴险的手法,再度置楚云于绝地,而目前,楚云却不敢预料,自己在单枪匹马之下,能否敌得过那表面上堂堂正正,暗里却无所不用其极的对头。
在他出头强索狐偃罗汉的兵器金狐尾之时,他之所以用布帕蒙面,便是生恐康仰山等人识破他的真面目,虽然,楚云与康仰山等人昔日并未见过面,但是,他却不得不做万一之备。
这时,狐偃罗汉深深的呼吸了两次,细目缓缓睁开,随意流览了一番四周景致,而清晨的风光是蓬勃的,远处的田问,已有农人在开始了一天辛勤的工作。
这位享有盛名的江洋大盗,此刻却有些感慨:
“看看这些庄稼人,一年到头,不分寒暑阴晴,俱是不停的辛苦工作,虽然,在他们平淡的生命中,却仅能以这些工作而取得温饱的代价,可是,他们虽然恬淡的过着淳朴的日子,但却安详知命,平静而愉快,苦虽苦点,却没有争斗,没有杀伐,融洽中充满了乐趣,哪像自己,虽则一捞千金,一挥百斛,却整日都在刀尖上打滚,血腥中讨生活,唉,到底哪一样才是正确的人生呢?哪是平凡,哪是不平凡呢?”
想着,他目光随意移向楚云脸上,却不由使他悚然一震!
在楚云的面孔上,正闪映着湛然的异彩,这异彩是那么迫人心弦,有着一股炫目的光辉!
狐偃罗汉心口一阵急跳,嘴巴适才嗡合,楚云已张开双目,朝着他微微一笑:
“精神好些么,严兄?”
狐偃罗汉闻言之下,这才觉得体内清气流转不息,目朗神爽,他将心头的疑团又自口中吞落肚内,呵呵笑道:
“好极了,伙计,你这付药不但可以治疗外伤,好像对滋神养气也大有裨益呢?”
楚云一笑,正待回答,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右面一处疏林一望,微微耸了耸肩。
狐偃罗汉随着瞧去,眼角一闪,就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正自那片疏林中向这边狂奔而来。
这位老狐狸经验何等老到,睹状之下,已看出来人脚步慌乱,举止仓皇,好似在躲避什么一般。
他眨了眨眼,皮动肉不动的道:
“楚非伙计,你也看到了?那小子形色之间,像他娘的偷了王母娘娘蟠桃的孙猴子一样,八成不是好路数,看这小子一路奔来,倒似是希冀吾等给予援手呢!”
楚云双目凝注,果然看见在那瘦长的人影后面,紧紧地跟着三条身影,流星赶月般紧追不舍。
他望着渐来渐近的人影,漫声道:
“严兄,你准备管一次闲事么?”
狐偃罗汉懒散的靠在树上,摇头道:
“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俺拆腾了一整夜,这把老骨头还想多休息休息呢——”
他说到这里,语声蓦然停止,双目却睁得甚大,此刻,来人面孔已可看清,那是一个年约四旬,白面无须的青衣汉子,但是,狐偃罗汉注意的却不是他,而是在这白面汉子身后追赶的三人。
那三人距离甚远,却可隐约看出三人俱是一身白衫,起步如飞,单凭那份身手即知是技艺不凡的武林健者。
狐偃罗汉喃喃低语道:
“奇怪,这不是陕中莽牛山白心山庄的属下嘛,怎么追到这里来了?那小子既和莽牛山诸葛老儿有了纠缠,可有得乐子了!”
楚云默默无语,望着那已在十丈开外,满脸惊急惶恐的白面汉子,这时,那白面汉子已声嘶力竭的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