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说,宣保一副风萧萧兮兮易水寒的神情去干他的活动。我在这幢大洋房中到处转,发现很有些艺术家和知识分子在。有一个诗人在朗诵看来没有听得懂的诗。
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是,谁也不主动和谁打招呼,那再好不过。
我在一间有人奏古琴的房间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坐了下来,闭目聆听琴音,可是心神总是宁静不下来,连勉勉强定心神都做不到。
我自己心乱如麻,所以进来的时候,只听得琴音叮咚。弹琴的是何等样人,并未曾在意,同时也没有留意房中还有些什么人。
过了一会,我才发觉琴音已没有了。我睁开眼来,才发现房间中其他人都已离去,只有奏琴者和我。那奏琴者正望著我,他是一个满面皱纹,但又不是年纪很老的中年人。我出于礼貌,向他点了点头:“阁下奏得一手好琴!”
那人淡然一笑:“阁下根本不是来听琴的,怎么得出好坏?”
我怔了一怔,不禁低叹了一声。那人又道:“阁下一进来,琴声就大是维乱,可知阁下心乱如麻,我停奏已有十多分钟了,你才知道,可知心事重重!”
这人谈吐极其优雅。而且,听琴者的心情,扰乱了琴音这种事,只有在历史记载中读过,在现实生活之中遇上了,也是一种新的经历
原来真有这种事,至少他说中了我的心情!
我再叹了一声:“俗人心事,难瞒高人法眼,实在抱歉得很。”
那人道:“心情再重,也无补于事,不知能闻一二否?”
我摆开双手:“竟不知从何说起!”
那人道:“是,人生正不知从何说起!”
他说著,伸手在琴弦上一阵乱拨,竟发出了一阵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的杀伐之音。
待到琴音静止,他拿起琴来,夹在胁下,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才略停了一停:“阁下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心中陷情之深,可想而知!”
我陡然震动
我的化妆术精密之至,等闲人绝对识不透,而这个却一言道破,可知卧藏龙,到处皆有高人。我忙道:“请留步!”
他站定了身子,我站了起来:“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缓缓转身:“先请教阁下
”
我不禁大是踌躇,我此来很是秘密,不想公开,这样才能和白素“兵分二路”行事,若是一报姓名,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就算很想结交这个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也只好放弃。
所以我只好摇头:“真姓名不便相告,假姓名没有意思。对不起!”
那人淡然笑:“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大名鼎鼎,一说出名字来,人家铁定知道,其实未必!”
我点头:“你说得是,我实是有难言之隐,也怕连累了别人。”
那人一声长笑,打开门,扬长而去。
我呆立了一会,也离开了房间
后来,这个人的言变举止,使我深信此是君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但当时自然想不到,他会和整件事有相当重大的关连。
足足有三十多小时,未见到宣保,休息了一会,又在城中乱晃了好久,此方城市之中,此城最具性格,情调极好,我心情不好,所以也无心测览,只是在一处胜迹旁,等了好久
那是我和白素约好了见面之处,我希望她会出现,但却没有结果。
我在那里,留下了记号,表示我来过,白素如果抱著和我一样的心思到这里来,一定可以发现我留下的讯息。
然后,我再回到会所,会所中的厨师是一个老俄国人,会煮香浓之极的俄国浓汤,风味绝佳。
我在吸喝热气腾腾的浓汤时,宣保出现,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先连喘三口大气,这才道:“幸不辱命!”
他用很帅的手法,把一卷录音带和一张纸。放在我的面前。
我一眼看去,当然无法从录音带中看出什么名堂来,可是一看那张纸,口中的一口热汤,登时呛住了喉咙,几乎没令我窒息了过去!
我一呛,令我胸口好一阵发痛,脸色自然也要难看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