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黯淡,大街中心处有一座小房子,莫鲁兹盘腿坐在那里面的大床上嘟哝着自己饿了,雷肖躺在床上将要睡去。
“雷肖,”他问道,“我们干了一天的活儿,怎么他们才给我们这么点儿东西吃!这不公平,莫鲁兹饿了,莫鲁兹要去找他们。”
“叔叔,”雷肖躺在床上闭眼说,“你不要去了,他们收留我们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你干么还要挑三拣四。”
“雷肖。”莫鲁兹继续说,“别看你现在比莫鲁兹个子高,但你知道一般人都比莫鲁兹叔叔个子高,其实他们的经验相对于莫鲁兹叔叔来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莫鲁兹怎么来说已经活了两百八十余年,也算是一个精灵族中的小中年精灵,凡事你都要听莫鲁兹的。”
“可你活着的那些时日不是一直都呆在赫兰斯之角那样的不毛之地么?那只会将你变傻。”雷肖闭眼低声道,“你自己去吧,休想我去陪你。”
“你不陪莫鲁兹叔叔怎么可以呢!你知道那群人类看起来凶神恶煞,每一个都比莫鲁兹叔叔要强壮数十倍,万一他们痛打莫鲁兹一顿你就没有我这个从小把你养大的叔叔了。”莫鲁兹摇晃着雷肖说,可这个时候,雷肖早就装作睡着,再也不理莫鲁兹。
“雷肖,雷肖!”他拍打着雷肖呼喊道。此时一道并不强烈的电光从雷肖身体中涌动而出,直接击中了莫鲁兹的手臂,莫鲁兹顿时感觉全身酥麻无力,他从床上跳起,大喊道:“完了,完了,莫鲁兹死了,莫鲁兹死了。”
他一跃跳到床下,隐藏在床边瞪大了眼睛,偷偷窥视着正睡觉的雷肖,一副丝毫不敢靠近的恐惧神态。
“这个家伙真是雷神的儿子,他迟早都会杀死莫鲁兹的。”他自言自语,又突地打了个哆嗦,把床上他的被子拖到地下,慢慢铺好,躺在其上一瞬间就睡着了。
在梦中,他一直呓语:“莫鲁兹可是雷神之子的叔叔,雷肖才不会杀死莫鲁兹,雷肖会保护莫鲁兹,嗯,是的,雷肖只听莫鲁兹的话,他一定会保护莫鲁兹。”话罢,脸上露出香甜的笑。
这时,在他们的楼下,两个白军士兵悄悄走出,他们向一位白军兵士长禀告道:“我们这些天来调查得知,他们只是两个疯子,甚至还有些傻,他们只不过长相奇特,身上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那就不用再耗费实力跟踪他们了,你们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去吧。”兵士长点头。
他们离开后,背负琴箱的埃斯法在暗处探出头。
此刻,乌云已经漫布整片天空,黑云层层叠叠似要把远处的房屋压碎,一场骤雨即将来临,狂风吹打屋子中的窗户摇摆不停吱吱作响。提提亚急忙关好门窗,她焦急地望了望窗外,口中叨念道:“天已经漆黑漆黑,将要下雨,为什么姥姥姥爷还不回来呢?”
“他们去了哪里?”络托萨斯问。
“他们去了岚水岸边散步,连同帮我带了一桶水。”提提亚不安地说,“虽然他们一般时候都很晚回来,但今天外面要下雨了,他们理应回来才是。”
“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络托萨斯说,“要不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好。”提提亚低着的头猛地抬起说,“我现在好担心他们,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搬来这里常住,他们对我很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话语之间,一道怒雷突伴随着明亮的电光惊破夜空万里,豆大的雨点随即滴落而下,在怒风的带领下它们呯呯啪啪地打落在门窗与大地上。
“下雨了。”提提亚望着络托萨斯微声道,这大雨令她的脑门处顿时嗡的一声颤响。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络托萨斯安慰,“这雨下得很急,他们一定还没等回来就已经下上了。”
“不!”提提亚言语凝重,“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要不然他们两个早就回来。”话罢,提提亚疯狂冲出屋门,跑下楼梯,向岚水方向飞奔而去。
“提提亚,提提亚!”络托萨斯呼喊,但她早已跑出屋子,他怕弄湿鞋子中的秘密,又没有找到一双合适的鞋子,只好光着脚向外面跑去。
大雨滂沱,络托萨斯竭尽全力向岚水水岸奔跑,但始终未见提提亚的人影,他一出门之时,提提亚便已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当他来到岚水岸边时,却看见提提亚正跪在那水泥台上捂着脸嘶声哭泣,在她之前的,正是姥姥与姥爷,他们两个躺在石阶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络托萨斯一怔,快步跑上前。
“为什么会这样?”提提亚掩面而泣,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她的眼泪决堤而下,泪水流了一遍又一遍又被雨水冲刷干净,清澈的脸蛋尽染伤悲。
良久,络托萨斯渐渐平静下来,他并没有哭泣,脸上透出坚毅的神情,他转过身,抚着提提亚柔软的肩膀道:“不要再哭了,姥姥姥爷他们两个已经去世,哭也无济于事,你要怀抱梦想,畅想明天。”
“络托萨斯,”蓦地,提提亚突悲伤地扑倒在络托萨斯的怀中,抽噎着说,“姥姥死了,姥爷也死了,现在的我,身边只剩下你和那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络托萨斯?”络托萨斯一惊,声音与双目刹那变得如月光流水柔软,“你叫我络托萨斯?”
“难道不是么?”提提亚在他的肩上哭泣,“不然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偏要领你到我们家里来呢?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要隐瞒我?”——她哭泣着,在死去的至亲之前,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豆大的雨点不断打落,像是条条透明的长线。
“对,我是络托萨斯,”猛然间,络托萨斯抱紧提提亚,“我就是那个儿时在伊塔那索斯大平原上和你一起追逐游戏的络托萨斯,我从第一次遇见你便已经喜欢上你,时间流逝,地隔天海,这只会让我对你的爱加深,姥姥与姥爷都去世了,我会照顾你,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我也是,络托萨斯,我的大悲伤与大幸福融在一起,我心乱如麻。”提提亚微声道。
这天夜里,趁着大雨,没有管制土地的白军士兵,络托萨斯在家中拿来铁锨与铁镐将姥姥姥爷埋入深土。
“愿姥姥姥爷能像种子般在土地中开出灿烂的鲜花。”提提亚跪在地上祈祷完毕,便与络托萨斯回到家中。
因为全身都被淋湿,他们在各自的屋子中换了一身干衣服。
直到此时,提提亚才刚刚注意到原来络托萨斯出去的时候没有穿鞋子。她披着黑色大衣,泪眼迷离地来到络托萨斯的屋子中,夜还在继续,两者坐在一起,谁也不一语。
“络托萨斯。”
“提提亚。”
不一会儿之后,两者同时出颤巍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