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李安好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便回了内室补觉。这夜里没睡好,白日里是一点精神都没。
周氏母女来时,李安心正好眠。旬嬷嬷很是热情:“二夫人和六姑娘快快进屋,”扭头吩咐宝樱,“赶紧上茶,”手打着门帘,回过头来,“三姑娘昨天受了惊,一宿都没睡安宁。刚喝了宁神汤,这才睡下,奴婢去叫她。”
这婆子嘴上是这般说,但脚跟子却没转。周氏面露担忧,急言道:“嬷嬷留步,别去扰安好。我们就是担心她,过来看看,知道她没事,也便放心了。”
“三姑娘若是知道您和六姑娘来了汀雪苑,奴婢没喊醒她,肯定要怪罪,”旬嬷嬷接过宝樱端来的茶,奉至周氏和李安馨面前。
周氏轻笑:“不会的,嬷嬷就说是我不允。”
正午时分,一辆印有海韵楼徽记的马车进了明月里弄,自燕府后门驶进,到了前、后院交接的石拱门处停下。
后院绘阐院,景氏戴着帷帽,将遮面的布纱掀起,在园中修剪着花枝。周嬷嬷提着一篮石榴回来,她才放下剪刀。
梳洗过后,来带堂屋榻上坐着,面上没了往日的和煦,神色难辨。
周嬷嬷本想在小厨房剥两个石榴,但又怕夫人着急知道惊马的事,干脆拿着瓷盘和清洗好的石榴进了堂屋,打算一边剥一边说。
“夫人,仲大和箫掌柜都仔细查了。”
“怎么样?”景氏茶刚送到嘴边,又放回炕几上。
这事也是奇了!周嬷嬷昨晚上就在后悔,不该贪懒,她应多挪动几步陪着仲大一起将表小姐送回伯府:“两人奔走了一夜,确实是意外。”
怎么会是意外?景氏还记着仲管家回禀的那些话,双眉紧皱:“那马是谁的?”
“一个叫胡杨的马贩子的,”周嬷嬷剥着红石榴,也不用夫人再开口问就继续说:“这个胡杨是北边苍州人士,那匹疯马是他从北廖草原上捉来的,本想着带进京能卖个好价钱,却没料到竟惹了祸。”
“原是野。马,”景氏敛目:“即便被擒,野性难消。撞向伯府马匹的人呢,查到什么没有?”
周嬷嬷叹气:“见着杀马,一时慌不择路撞上了。”
真是这般吗?景氏有些不信:“仲管家和箫掌柜在查这事时,有发觉什么怪异之处吗,譬如见着什么人,有没有受到什么阻拦或是引导?”
“没有,”周嬷嬷剥完一个石榴:“若非要说怪异,那就只有这整件事都太清楚,清楚得都不用费力去查。”
明明有问题,却查不出来。景氏不再追问了,端起茶喝了两口,放下茶杯兀自陷入深思。待周嬷嬷两个石榴都剥完,她才出声:“除了意外,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某位要惊马之事是个意外,可若是这样……
“夫人,您别多想了”
周嬷嬷将剥好的石榴子放至主子手边:“这是海韵楼刚送过来了,奴婢已经挑拣了一筐,让仲大送去表姑娘那了,她最喜这个。”
想到那个可能,景氏哪还有心思吃,下了榻直冲小书房,她要给老爷去信。
“夫人……”
景氏头也不回地吩咐:“派人盯着宁诚伯府,看最近有谁上门给元元说亲。”
惊马之事部署太不周祥,绝不会是哪个爷们安排的。而那几位若想对付安好,也绝不会这么委婉,定是一步到位。这般计较,她心中对暗处那只手已有猜测,不过还需等几日才能确定。
可确定之后呢?
圣上那算盘打得也忒精了。不怪公爹逝前留下遗言,燕家“丰”字辈男儿非嫡长不得入仕。他老人家怕的就是盛极。
周嬷嬷跟上两步:“夫人,明日是表姑娘生辰。”
“明日我会亲自去伯府,”景氏心乱得很,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出:“让箫掌柜别再查苏九娘的事了。”
皇上拿着老爷给弄来的银子,养着暗卫营。现在倒好,一出好戏将暗卫送进三个当家的心头肉身边了。他怎么不派暗卫先宰了他那有异心的娘?
景氏气恨,进了书房,铺纸提笔。皇帝将暗卫送到安好身边,大概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睡了一觉,李安好是神清气爽,坐在榻上看着一筐个大又红彤彤的石榴,口中生津液:“先剥两个。”
旬嬷嬷依言拣了两个:“仲管家送来时,让奴婢给您传句话。昨日惊马的事已经查清,实属意外,请姑娘安心。”
心有准备,李安好倒是不觉意外,淡淡地回道:“那就好。”现在是不用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了,津边的温泉庄子也不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