餍足后,皇帝睡到了凤榻外间,依旧与皇后挤在一张薄被下。
平稳的气息打在耳上,李安好却是再也睡不着,身子干爽,但初初敦睦夫妇之伦不适在所难免。枕着皇帝的胳膊想扭头去看他,又不敢动,就怕扰了他醒来又折腾自己。
只耳中还回荡着刚刚行房时,他哄她的那些“元元”、“宝儿”的小话,心绪仍有些荡漾,悄悄抬起手轻轻地去触碰摊在枕边的手。他的温柔,确实令她感觉到被珍重。
寅时正,皇帝自然醒来,掀起眼皮看到的就是他的皇后在睁着眼睛发呆,右胳膊已经被压得发麻,他也不准备抽回。见其神魂还未归位,弯起双唇凑上去在她的嘴边落下一吻。
冷不丁地来这出,惊得李安好本能转头,红唇正好印上皇帝还未退撤的薄唇,羞恼地大睁一双桃花目欲要后仰。只皇帝不让,被她枕着的右臂一揽将人困住,加深热吻,翻身覆上。
同夜间一般温柔,不过这一次因着时候不对,皇帝没磨她太久。卯时正,夫妻从温池回了寝殿,身着寝衣的李安好赤着一双玉。足站在脚踏上,撑着酸软颤抖的腿给皇上更衣。
大婚三日不用早朝,皇帝也是难得放纵,穿衣都不得闲。见皇后眼下泛青,心里多少有些自责。皇后初经人事,他应该控制一点的。
只每每想到这是他的妻,他就压不下身体里的那团火。十年,准确的说是从十四岁起他就在想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品貌?经历过养母和生母的连番算计,他执意要自己择妻。
这从娶妻以及册立皇后圣旨便可窥见,圣旨中从头至尾都没有一句“仰承皇太后慈谕”。
隐忍十年,徐徐图之一点一点收拢先帝散落在外的兵权、政权,他不做谁的傀儡,双手置于她腰两侧的穴位开始揉捏。
“是朕不好,朕给你揉揉。”
“这会都卯正了,皇上先放过臣妾。”
依规矩,帝后大婚次日得去宗庙祭拜,后往慈宁宫给皇太后、懿贵太妃请安;接着皇后还要受皇帝后宫妃嫔三拜九叩大礼,晚间便是家宴,后宫宗室都在列。
扣好扣子,李安好帮着理了理领口,龙袍很合身也无折痕,理好转身拿了玉带。
“朕不闹你,”皇帝将人揽近鼻尖贴着青丝,牡丹花香中融了一丝龙涎香,她身上有了他的味道,抽走她手里的玉带,“你让你那几个宝丫鬟进来服侍吧,”扣上玉带。
“多谢皇上,”来不及羞腼匆匆屈膝行礼后坐到妆奁前,摇铃唤婢,李安好透过琉璃镜,见皇帝出了寝殿不禁轻舒了一口气。
听到金铃音,宝樱立马领着宝桃、宝乔、宝兰进入,遇上皇上深蹲行礼,直至皇帝经过才敢起身。
同昨日一般,绾牡丹髻,用凤头钗固发。眼下有浅淡的青色,宝兰用颜粉遮盖:“娘娘,”瞟了一眼寝殿门,低语禀道,“九娘说昨儿夜里藤兰阁那位闹幺蛾子了,说风吹落了灯笼,把庭前的紫叶木给烧着了。”
真真是诡计多端!
夏日里树木长势都好,又不是冬日里的枯枝,哪那么容易烧着?况且这还是在皇宫,即便夜间,也到处都是宫人。尤其是近些日子,因着帝后大婚,满宫里都挂着大红灯笼,宫人、侍卫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藤兰阁?李安好淡而一笑:“先由着她吧,”微仰首闭上双目,让宝兰更好上妆。
在宫外,朱氏女是承恩侯的嫡女,宫里懿贵太妃的亲侄,她小小宁诚伯之女招惹不得,只能避让忍着。
但如今进了宫,她是皇后,朱氏女是四品嫔,妻妾尊卑横在这当中,纵然懿贵太妃不满,那也得憋着,毕竟慈宁宫那位先帝嫡妻还没死。
这会范德江也正在向皇上报昨夜里发生的事,着重描绘了他于藤兰阁所见闻。
“哎呦,皇上您是不知啊,奴才都被惊着了,那是连滚带爬地赶去。好在火势不大,只烧糊了藤兰阁庭前紫叶木的几片叶子。朱嫔主子也被吓着了,脸惨白惨白的,还很愧疚,说是扰了皇上皇后。”
皇帝轻嗤一笑,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喝茶。
不过一刻,李安好收拾妥当了,出了寝殿。范德江早留意着了,见着人立马上前跪下:“奴才范德江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范公公请起,”李安好抬眼笑看向坐在主位的皇上,皇帝清了清嗓子,撂下一言:“赏黄金十两。”
“谢皇上、皇后娘娘,”范德江讨巧完,便着宫人摆膳。
巳时正,懿贵太妃达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便依规矩坐到了殿侧左上位。
“按理,妹妹是皇帝的生母,皇后跪拜之礼你也受得,”坐于主位上的太后轻叹一声,语调中充满了无奈:“咱们皇帝太重规矩了。”
听着这话,懿贵太妃面上不显,但心里头确实很不得意:“多谢姐姐此番心意,只妹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祖宗规制一时都不敢忘,更勿论存轻漫不忿之心。”
大靖重嫡庶,她是皇帝生母却也是庶母,依照天家规制,还真受不得大靖国母的跪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