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坤宁宫寻皇上的范德江,老远便听着声了,惊得急忙忙跑进殿,见披头散发的苏昭容就要近皇上身,立时大跨步冲过去一拂尘甩下,拦住她。
偷偷瞄了一眼安然的皇后,他是庆幸万分,扭头瞪向跪着的几个小太监,恨铁不成钢道:“还不起来摁住苏昭容?”
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刺杀皇后,他看苏昭容这么些年是白活了。老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后宫无主,没有管束,天长日久胆子都肥了,谁都敢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
放过?皇帝只觉好笑,转眼看向面色比之刚刚更为苍白的皇后,心里生了一丝愧疚。
察觉到皇上的目光,还行着礼的李安好抬眼回视,见他神色沉凝,笑着轻轻摇了摇首,她没事。
“皇上,罪妾错了,罪妾活该千刀万剐,求您放过罪妾的家人,”已被两个太监摁趴在地上的苏昭容哭得满面通红,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像困兽一般极力扭动着欲要向前:“皇上……罪妾错了,求您放过罪妾的家人……”
行着礼的妃嫔受不住这番惊吓,跪到了地上。苏昭容真是疯魔了,竟敢刺杀一国之母。
无人去关注总跟着皇后的那个小宫女怎生那般厉害,此刻她们胆子都快被吓破了,耳边尽是苏氏的哭求,脑中不断地回荡着皇上之前说的话。
这后宫里,唯皇后得圣心。
“苏氏清音,品行不端,生性狠辣。刺杀皇后、滥杀无辜,恶迹斑斑,废其正二品昭容之位,打入夕凉宫,赐噬心一丸,”皇帝俯视众妃,足三息嗤鼻笑之,转身离开。
众妃均不禁打了个激灵,脸煞白。噬心丸,这是要苏氏不得好死,而苏氏的死也仅仅只是开始。
看着皇上出了殿,范德江立时发声:“来呀,将废妃苏氏押入夕凉宫。”
两位在御前伺候的太监冲入殿内,众妃亲眼目睹苏氏疯狂挣扎却仍被拖出大殿。那哭喊声尤为凄厉,震得人心都颤抖,但仍一眼不眨地看着,警告自己要引以为戒。
李安好由小雀儿扶着站起了身,范德江弓腰俯首:“皇后娘娘,奴才带大海走一趟太医院,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两人去太医院,李安好也知是要拿什么,摇了摇头:“本宫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有劳范公公了。”
“娘娘客气,”范德江单膝跪地行礼:“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待御前的人全走了,有几个末位妃嫔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李安好轻叹一声,摆手示意各家的宫人去扶:“都起来吧。”
淑妃换了口气,极力压制着激荡的心绪,只出口的颤音却将其暴露无遗:“谢皇后娘娘。”
她这一出声,旁的妃嫔立时醒神连忙跟上,“谢皇后娘娘。”
稀稀落落的声音有些杂乱,坐回主位的李安好疲倦得很:“苏氏的下场,今儿你们也都是见证。本宫没什么可说了,各自斟酌着看吧。”
“妾等不敢。”
“都回吧,本宫也累了。”
出了坤宁宫,上了轿辇,德妃就瘫了,皇上说的那几句话是在针对她吗?他说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那她呢?
得见对头这般,淑妃也无心去刺两句,右手撑着发胀的额,有气无力地吩咐宫人:“回宫。”
今儿大家也都见识了中宫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谓之高不可攀。她是不会也不敢再生妄想了,至于韩璐?为了武静侯府,她一点不介意亲手收拾她。
位份不及,不可用轿辇,朱薇岚由宫人扶着,送走了几个高位妃嫔,轮到自己,抬步前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坤宁宫宫门,头次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她真的能撼动李安好的地位吗?
跟在后的徐雅琪没了往日的轻松与淡然,心紧紧揪着。父亲说她是皇上钦点,了两次接触,她并未发现皇上对她有何不一样。
冷静下来,慢慢离了坤宁宫的地界,往深里想,峡嘉道……恪王,全都冲上心头,耳边还残留着苏昭容的哭求,脚下发虚,一个踉跄拽着花裳、花依跌在地上。
“贵主,”花裳、花依爬起赶紧地去扶,只此刻徐雅琪被自己的猜测惊得再无一丝力气去支撑身子,坐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不会的,”徐雅琪仓惶地否认:“不会的,”可越是这样说,心中就越坚定那个猜测。
她父亲没有不臣之心,否则也不会早早就让母亲带她回京,准备大选。皇上一定是误会了,一定是……
坤宁宫没了外人,李安好就回了后殿,洗漱了一通,换了身轻便的宫装坐躺到榻上:“小雀儿,你来我身边这么久了,我还没问你是哪人?”
小雀儿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主子:“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天丑在蜀州办事,顺手捡了奴婢。”龙卫都喜欢捡无父无母的娃子,等她长大了,她也要捡几个回来壮大龙卫。
也不去问天丑是谁,李安好看着那张小脸:“你今年几岁了?”
这个还真不能确定,小雀儿迟疑了一会才回道:“十岁左右吧,天丑说奴婢幼时身子亏得太厉害,所以长得要比正常小儿慢一些、矮一些,等亏的都补回来了,就会长很高。”
这几个月宝鹊姐姐熬的汤,主子喝剩下的有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她足足长了半寸。连天甲都说她长得快像一个十岁的娃子了。
十岁了?李安好看小雀儿的身量,还以为她至多八岁:“宝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