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琏一番言辞相逼之下,来旺再不敢在他跟前耍心眼子,连连答应最早三日,不出五日,连本带利一并送到府上。
贾琏对此甚为满意,念及来旺也算凤姐心腹之人,究竟比外人还是放心些,今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与他去办,便不再为难,只是好言相劝:“旺儿,你只要衷心办事,我和二奶奶必不会亏待了你。”
来旺千恩万谢,道:“但凭二爷一句话,来旺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使得。”
果然,不出五日,来旺就将本金五千余两,利钱一千五百余两,系数送到贾琏院里。
平儿一一对了账,端着银子送到贾琏跟前,喜笑颜开道:“二爷,二奶奶,你们猜怎么着,竟然比预期之数还多了三百两。”
王熙凤并无欣喜之色,自言自语:“旺儿,旺儿,你可是辜负了我一片信任啊。”
贾琏宽慰道:“娘子且宽心些,旺儿能够连本带利一起上交,足见其本心不坏。从今往后,只要多加留心,人还是可以用的。”
王熙凤心下稍稍舒缓了一些,贾琏之言让她百感交集,道:“难得二爷替我想到这一层,那就且饶过他这一回,如果再犯到我手里,定不得他好过。”
贾琏揽过凤姐,道:“说到底咱们夫妻一场,我不替你想,谁替你想。”
王熙凤鼻头一酸,嫁到贾家两年有余,贾琏从未与她说过这般贴心的话,这夫妻做到今日,才觉得有几分意思。
王熙凤撅撅嘴,道:“我知道你素来嫌我太霸道,谁又想像个男人似的照看着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还不是因为你们贾家的男人都是些没主意的窝囊废。”
贾琏并不恼,只是说道:“打今儿起,贾家就有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王熙凤掐了一下贾琏的脸蛋,笑道:“果真那样,我也过起相夫教子的日子来。”
贾琏笑道:“相夫也就罢了,教子嘛,你嫁过来两年有余,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还是算了吧。”
王熙凤佯装嗔怒:“好哇,你倒开始嫌弃我来了,你们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贾琏贴着凤姐耳根吹气,道:“那你倒是生一个给我看看。”
说罢,翻身压了上去。
…………
话说贾宝玉自从入住了怡红院,终日与园子里的姊妹嬉戏,心思更不在读书上。
仗着有贾母护着他,三天两头托病告假。
贾政对此也多少有些耳闻,唤来与宝玉一处读书的贾兰贾环等人询问情况,却从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究其原因,这些小子们平日里就惧怕宝玉,即便是背着宝玉,也断然不敢说他的坏话。
私塾里教书的是前朝一位颇有名望的李举人。
李举人是一个老学究,通读四书五经、熟悉治国之策,很受到贾政的尊崇。
只因林黛玉新来了贾府,贾宝玉终日缠着她一块玩,一连着半个月都不曾来上学,今日实在熬不过,被袭人劝了来。
李举人有意要考考宝玉的学问,便问道:“宝玉,你将《大学》明明德篇背给我听听。”
明明德篇是宝玉告假前先生教的,如今早已忘了个干净,支支吾吾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在亲民,在……在……在……”
贾兰等人见宝玉这个模样,都顿觉可笑,因惧怕于他,只是捂着嘴偷笑。
先生微闭着双眼,手持戒尺,轻轻敲击书案,先生每敲击一下,宝玉心里便咯噔一下,不仅没有背出书来,倒出了一身的汗。
先生无奈摇头,提醒道:“在止于至善。”
贾宝玉连忙接住:“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竟又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
先生叹气道:“哥儿也该正经念几天书才是,照这个念法,多早才能学点皮毛出来?”
宝玉唯唯诺诺道:“学生知错了。”
“你们自己温习功课罢。”
先生放下戒尺,径直来到荣禧堂,贾政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