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段路,陈娇实在忍不住,吃吃笑出来,这东方朔确实挺滑稽机灵的,胆子也大,这么一嘟囔,顿时把这件事情衬得十分好笑,就是个巧合误会,没什么大不妥了。
刘彻很有些不满的拉长脸看她,“阿娇!你还笑,这怎么回事?”
陈娇心知这种时候一定要表现得理直气壮,不能自己先心虚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溜出来被表弟碰到,上回去上林苑边上母亲的田庄时不就已经被遇到过一次了吗。
那次刘彻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证明只要能有些说得过去的理由,表弟对此的态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估计他也是觉得都已经把自己贬去长门宫,堂堂皇后变成了下堂妇,此生就算是完了,这些小事就懒得再多计较,偶然背着人悄悄出来放放风也不是什么大罪过,总不能派兵看守吧,那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些。
于是微笑道,“我今日去探望母亲,听大家都在议论陛下这次对匈奴用兵,胜得十分漂亮,长安城中的百姓数日来彻夜欢腾,我听着高兴,就也出来和大家同庆一番。
刚才在那边安门大街一个表演幻术的地方,我光顾得一边看一边和侍女说话,谁知道侍女被人挤散,站在我旁边的正巧是东方侍郎。
听我说起也会演示那两个幻术,东方侍郎不信,正好我那两个侍女也闹着要看,所以就来这边准备演示给他们瞧瞧,不想陛下也出宫来看热闹了。”
刘彻心道,怎么每次出来都是正好去探望姑姑呢?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也确如陈娇所想,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值此万民同庆,满城的欢腾的时候,阿娇也出来和大家同喜一下,他自是不好多挑什么毛病。
便道,“姑姑也是的,怎么放心就这样让你出来了?街上人多混乱,阿娇这样在外面十分不稳妥,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如果真的还想看什么热闹,那就提前告诉朕,朕给你多派些人跟着护卫。”
陈娇腹贬,跟着护卫?跟着监督还差不多吧?说得好听,还提前告诉你,我被关在长门宫里,谁也不能见,怎么告诉?难道为了这种小事也劳烦母亲跑一趟?
垂下眼帘道,“长门宫中诚然清静怡人,我住着也十分安心,只是里面来来去去的只有那些个宫女内监,时间长了,我就会有些想到人多的地方转转,听听大家说话议论,看看男女老幼熙来攘往,心中就会十分喜乐安慰。”
刘彻叹气不语,这就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陈娇见好就收,看看满街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随口换了个关于卫青将军大胜的话题,不着痕迹的夸奖了一下陛下雄才大略,英明果毅,才能得此大胜。卫将军固然厉害,可若没有陛下的知人善用,唯才是举,他这才干又如何发挥的出来。
这个奉承话刘彻十分爱听,这次对匈奴作战,虽然是卫青带军打赢的,但刘彻在后面派兵遣将,研究战略,一丝没有闲着,可以说既是卫青的功劳,也是他自己的成绩。
虽然这天下都是他的,打赢了也是他受益最大,没必要去和臣下争功劳,但虚荣心难免还是有的,听阿娇说得这么透彻,不禁心花怒放,脸色也随之大好。
转过街角,就有便装随行的护卫内侍迎了上来,刘彻先派出几个稳重的,将阿娇护送回长门宫,然后才自己走了,回去的路上顺便将跟上来的东方朔教训了一通,命他以后不得在大街上随意招惹搭讪美貌女子,有损了朝廷侍郎的官风形象。
东方朔一路摸不着头脑,自己摸摸鼻子,暗自思量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明明我开始和皇上说路遇了一个挺有意思美女,他也很有兴致,这才和我一起去酒肆里看,怎么这会又说这些话?那位夫人恐怕有些古怪。
有刘彻的人跟着,陈娇主仆三人一路也不敢乱说话,直到回了长门宫中之后,芙楠才拍拍胸口,“老天爷啊,这可紧张死我了。”
陈娇也有松口气的感觉,“你闹什么?娘娘我才是最紧张的那个好不好!”
芙琴撅嘴道,“我是怕啊,那会儿在酒肆的楼上,刚把娘娘说的几样东西准备好,想要下去迎你们,一探头就看见那个高个子男人,娘娘说他是谁来着,对了,是东方侍郎,一路说笑陪着陛下就进来了。我连忙缩了回去,正想爬窗子出去拦你们呢,结果娘娘你们紧跟着就也来了,被陛下碰个正着。唉,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怕陛下要治娘娘擅离长门宫的罪啊!好在没事,娘娘你是怎么和陛下说的,真厉害,我看咱们走的时候,陛下的脸色还不错呢,看样子是没有生气。”
芙琴也跟着使劲点头,“就是,就是,我也吓死了,娘娘你可真厉害,和陛下说什么了,能哄得陛下不多追究。”
陈娇虽然被夸奖,可也没多少得意之情,“厉害什么,我其实就是费心思奉承了陛下几句,好在陛下还爱听。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没出什么大差错。唉,只不过这阿谀奉承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我现在还浑身不舒服呢。”
两个侍女十分关切,“娘娘哪里不舒服?被风吹到,受凉了?”
陈娇是自己被自己刚才那通拍马溜须的话给隔应到了,说的时候一时情急,不觉得,过后可是肉麻了一路,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呢,叹气道,“好了,好了,没什么事,这大晚上的,你们不累啊,快去准备热水,洗漱睡了吧,再说就半夜了。”
正文 拍马溜须的后果
汉武帝名彻,意为通达明理,这是武帝被封为胶东王之前,他的父亲汉景帝刘启就给他起好的名字。至于后世广为流传的‘彘’字,估计是出于当时‘彻’‘彘’同音的谬传,反正陈娇是从来没听到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
私底下还有点可惜,窃以为小猪这个名字给表弟其实挺合适,有时实在忍不住了就会在心里偷偷称呼一下,以解心头对其人的不满怒气。
至于表弟的大名,陈娇则一直以为她舅舅汉景帝给表弟起的这个名字算得上名副其实,刘彻在大事情上还真算得上明理通达,大方向把握得很稳,这从他的谥号‘孝武’就可以看出来。《汉书》有云:威严,坚强,明智,仁德曰武。
虽然《汉书》这么解,还是有些给表弟脸上贴金的嫌疑,但是和后世给某皇帝死后的超长谥号,一大串什么‘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不死点脑细胞根本背不出来的东西相比,堪称是十分的朴实无华了,因此还是具有一定的可参考性。
不过嘛……陈娇现在开始有点怀疑刘彻就算真的明理通达,那也明得有限,通得有限。
能让她这么想的主要原因是陈娇忽然发现此表弟对她的奉承话非常之喜欢,爱听得不得了,不禁很是疑惑,他也太爱听好听话了吧!这样还能当一代明主?
碰到东方朔的那晚,陈娇一时情急,为了分散刘彻的注意力,让他别要一直纠结于自己私自出了长门宫,又在大街上和陌生男子随意说话这件事,陈娇忍着周身的肉麻,绞尽脑汁对着表弟说了一通阿谀奉承之词。
别说,糖衣炮弹的威力古今皆同,常人一般都很难抵挡得住,刘彻虽然号称英明睿智,但是也难以免俗,当场就被捧得心花怒放,对陈娇的明显出格行为不再多追究
没过几天之后,又再摆驾长门宫,正大光明地串门来了。见了陈娇就道,“上次东方朔告诉朕,阿娇你还会西域幻术,可是真的吗?演给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