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很想说,太不公平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对待啊!平阳公主送的女人就没事,我送的就别扭!您那贪花好色的名声天下闻名,代代相传,既然合意,直接笑纳不就好了吗,有什么好别扭的!
韩嫣其实挺佩服她选人的眼光,“说实话,要我看,娘娘你给选的那两个舞姬应该是很合陛下心意的,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陛下去宠幸别的女子吗,怎么又这么清楚他的心思?”
陈娇看看他,没好气,“我前些年,准确的说,就是自陛下登基后直到我被废的前两年,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几乎将全部的心思都用来琢磨陛下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然后尽量的把后宫中符合这些条件的女人统统剔除出去,让他没得选。唉,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可真是虚度了光阴,浪费了时间啊。”
韩嫣晓得她现在经常会说这类话,听多了还觉着挺顺耳的,笑一笑,“娘娘现在能想得开就好。”
陈娇见他忽然垂下眼帘微微笑了一下,本来灿若星辰般的眸子被长睫掩映住,显得十分温柔,脸颊的线条极为流畅,薄薄的双唇,唇角微微挑起一个诱人的弧度,不由在心里使劲夸赞,他可真漂亮啊。
忽然有些不忿,说白了就是有点妒忌了。
韩嫣相貌俊美,身家也不错,本来性情有些骄奢,很容易惹祸,结果也不知这家伙走了什么运,遇到了自己这个特爱助人为乐的好同志,硬生生的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拽了回来,被自己连教育带恐吓的敲打了这么久之后,这脾气性情看着稳妥了不少。
现在看来,他这个上大夫做得十分稳当低调,最近没听说招惹了什么是非麻烦,刘彻对他也不错,自己不要的美女也能记得分给他两个,估计除了刘彻新近给他的,他自己府里肯定还有不少以前的,回家就可以沉湎于温柔乡……
日子过得很舒心嘛,岂有此理,自己这个经常要为他操心劳神的人可是从来没这种好待遇的……某人只觉得自己心中那妒忌的小火苗在忽悠忽悠的往上冒。
拍拍手唤来芙琴,吩咐她去准备点酒菜来,热情挽留道,“韩嫣你先别忙着走,我这里刚好有他们新做出来的一坛味道很淳厚的百末旨酒。留下尝尝吧。”
韩嫣觉得时候不早了,她这里又远,回去还得许久的路程,其实是想走了的,怎奈陈娇的盛情难却,只好坐下来陪着她一起品酒。
看着陈娇脸上很是殷勤的笑意,隐隐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些惴惴,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听她道,“你刚才听我给他们讲的那个年轻男子在新婚夜暴毙的故事其实没什么意思,我还知道一个更有趣的你要不要听,是讲在……有一个十分温柔的女子,丈夫早逝,……但她一直不曾改嫁,操持家务奉养公婆,十分勤劳肯干,四邻都交口称赞……有个当地的后生十分倾慕她,……有人在她家的屋后的大树下挖出了一只烂掉大半的人脚,……一日晚间,那后生在女子的床下找到了一副白森森的手骨,……原来这家中竟然四处都能挖出碎尸残块……”
韩嫣此时想要阻止已然不及,愁眉苦脸的听她说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讲完,开始时很不想听,后来听出了趣味,浑身寒毛直竖的听完后反应过来,十分无奈,“娘娘,我不记得最近有得罪过你啊……”
陈娇嘿嘿笑,“哪里,哪里,多有意思的事情啊,对你好才讲给你听,换了别人本娘娘还不耐烦费那个唾沫呢。”
韩嫣心有戚戚焉的赶在天色擦黑之前迅速走人,临走时十分委屈,“是挺有意思的,可是我还得赶夜路呢,而且娘娘你讲的那个挖出来东西的房间,怎么听着和我的卧房摆设有点像啊!……”
陈娇干笑,“巧合,巧合,大概是你上次问我把那副山水图挂在哪里合适时,顺口讲了讲你房里的摆设,我不小心记住了,又不小心给安插到这里来了…”
韩嫣气得无语,只好趁着天还不太黑赶紧走,暗自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换个地方睡。
陈娇心里平衡不少,这欺负人果然是一件很让人身心舒畅的事情啊!
正文 制衡
陛下总算是没有忘记他答应过的事情,在事隔两个多月之后,就在陈娇自己都快要忘了刘彻曾许诺会派人送她去馆陶长公主在长安城外的田庄住几日的时候,刘彻亲自摆驾光临了长门宫。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阿娇最近等得有些着急了吧,前些日事情多,又有很多人都在上林苑来来去去,朕想着你这个时候去不方便,所以想让你等到那边清静了再去。”
陈娇笑笑,不以为意,陛下说出来的理由自然是怎说怎有理,“没有,我又没什么急事,就是想去散散心,早几日晚几日都没有什么区别。难得陛下还记得,我以为陛下忘记了呢。”
刘彻看她没有一点不满埋怨的意思,态度十分温和自如,也很高兴,阿娇可是越来越懂事了,“那朕命他们明早派人来送你过去。”
长门宫里总是有一种悠闲适意,放松自在的气氛,刘彻自卫青得胜回来后就乱哄哄的热闹了好久,虽然高兴,但也需要偶然清静一下,今日是专程来躲清闲的,舒舒服服的坐下,“朕有好久没见你了,阿娇近来可好?朕带了几个乐师来,上次在你这里看她们歌舞,总觉得那些人弹奏得实在不怎么样,磕磕绊绊的,本来挺好的一曲大打折扣,今天让这几个乐师来重新弹奏,肯定会好听很多。”
陈娇看刘彻一副到了自己家里的自如样子,倒是挺顺眼的,表弟嘛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总撑着一身威严霸气,她看着都累得慌。
笑道,“那可真好,陛下想得周到,我这里没有正经乐师,管弹奏的就是几个小内监,他们每日里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学艺练习的时间都有限,乐器上的技艺自然没法和宫中的乐师相比,我这就让他们去把曲谱给陛下带来的人看看。”
说着起身出去吩咐招呼了一番,因看陛下这样子是想在她这里消磨段时间的,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便再命人去准备各色果品酒水并膳食一会儿送过来。
汉朝礼制,天子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很是郑重,给刘彻准备吃的也不能马虎,好在长门宫这里东西齐全,凡是宫中天子后妃能享有的鲜蔬肉食,陈娇这里基本也都能有一份。
谁知东西送上来之后,陛下忽然对着一盘雪白的梨片直皱眉头,挥手让赶紧撤下去,陈娇奇怪,白梨碍着他什么事了,“陛下不喜欢吃梨?我记得以前是很喜欢的呀。”
“唉,最近不知怎么了,先是东方朔,在陪着朕闲聊的时候,忽然讲了一个十分曲折的民间凶案;后来又是阿嫣,不知从哪里听来两个什么碎尸藏尸的民间奇闻,倒是都挺有意思的,可是这两人说得太过详细了些,什么脑浆横流,死人切开来是什么样子,半截手,半只脚在土里埋了半年,再挖出来是什么样子,”做一个十分受不了的表情,“害得朕最近看到红红白白的吃食就犯恶心。”
陈娇一想,刚才那盘子白梨为着好看,是盛在一个红色漆盘里端上来的,可不就是又红又白吗。
心中暗自得意,我讲给他们听的那可都是润色加强版,特意在‘细节描述’上下了功夫的,这两位的记性又好,原原本本的去复述给你听,那连续三五日之间食欲不振是十分正常之事。
这也算是自己无意中绕弯小小折腾了表弟一下,难能可贵啊!
刘彻看她脸露微笑,不由十分不满,“朕吃不下东西阿娇这么高兴?”
陈娇忍着笑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上次见到东方侍郎的样子,这人说话十分有趣,所以笑笑。”
刘彻还是不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