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和艾虎见这个女贼岁数不大,十分猖狂,打伤了不少人,怎么回事呢?前面书说了,按院大人颜查散率领老少英雄,离开东京赶奔大同府。一路无话,进了府城,知府叫苏元庆,把颜大人接进知府衙门,经过商量,这儿临时变成公馆,颜大人就在这儿办公。颜查散自从到任之后,兢兢业业,马不停蹄地议事,接见本地的绅士、各界的头面人物,访查民情,然后发放布告。布告都贴出几十里地以外。安民告示上说:晓谕工、商、士、民、各行各业,大家各安生业,不必惊慌,本钦差奉旨前来查办大同府,一定剿除匪患。望父老乡亲协助官府,如果发现哪里有贼,及时禀报有赏;相反,如果私藏匪类,绝不留情,等等。布告贴出去,老百姓一看,都知道这个人是包大人的得意弟子,是名清官。大家都很高兴,有很多流落到外乡的,见到告示之后,也纷纷回来重整家业,这才给大同府带来一线生气。有的买卖也开张了。但绝大多数的人,仍然抱着观望的态度。因为颜大人没到的时候,土匪白天在街上横逛,堵着府衙门口骂街,把知府大人吓得关上门不敢出来。颜大人一来,能不能把匪患彻底根除还很难说。不过颜查散却信心十足,他下决心,不把这些土匪剿光,决不还朝。心想,我恩师全力以赴,把开封府七十二名差官几乎都借给我了,现在要兵有兵,要人有人,我有什么理由不把土匪消灭呢?
颜大人决心很大,不办成功了他不甘心,这个人的长处也在于此。所以,到了大同府,他是天天私访民情,处理公事,很少休息。
昨天晚上又熬了个通宵,天似亮非亮的时候刚刚合眼,突然有人击鼓鸣冤。颜查散起来擦了把脸,马上升堂。把喊冤人带上来一看,原来是个女子,也就二十五六岁,浑身上下穿着白衣服。这女人从容地往堂口一跪,颜查散问:“叫什么名字?”“小女王氏。”“家住哪里?”“东关外王家屯。”“因何击鼓鸣冤,速速讲来,本院给你做主。”女子磕个头说:“大人,您真不愧是个清官,都说您这人和气。昨天晚上我们家去土匪了,一共三七二十一个。为首的这人长得跟丑鬼一样,把我们家的东西抢劫一空。
这还不说,还把我给调戏了。”“他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模样?你可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人身高八尺五寸左右,面如紫羊肝、两道白眼眉,像个吊死鬼。使的是金丝大环刀,有个矮胖子帮凶,说他姓艾,叫艾虎,人送绰号小义士。那个白眉毛就是徐良,后面还跟着蒋平、展熊飞一大帮……”开始,颜大人认真地问,后来一听,她满嘴胡说八道。展熊飞就在旁边站着,蒋平也在这儿,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能干那种事吗?!再说这些人就在自己左右,什么时候到过你王家庄?就知道她是故意捣乱。颜大人气得把桌子一拍:“这刁民,信口胡说!谁唆使你跑到这儿来捣乱?你到底是什么人?
给我从实讲来!”这女人一点都不害怕,把肩膀一抱,瞅着颜大人一乐:“嘿嘿……赃官,怎么了?碰了你的心肝了?你手下的人就不干坏事?难道我敢胡说?好了,看来是官就有私,是私就有弊。你既然包庇你手下的人,我就不必跟你讲理了。干脆,全把你们杀了就得了。伙计们,动手!”这女人说到这儿一摆手。化装成老百姓听堂的,都是这女贼带来的匪徒,他们暗藏利刃,听主人这一招呼,拉出刀枪就闯上公堂,直奔颜大人。颜查散虽居官多年,哪见过这个场面?当年到湖北襄阳查办,襄阳王赵珏那么猖狂,手下的贼那么多,也不敢上公堂上来捣乱。像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动武行凶,真是没见过,把颜大人闹懵了。两旁的英雄南侠展熊飞、翻江鼠蒋平、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小七杰、小五义等都各提兵刃,把这帮贼给挡住了,双方打起交手仗了。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徐良来了,这就叫来早不如来巧。徐良一报名,老少英雄为之一震:“小良子来了!”“三哥回来了!”那女贼偷眼一瞅,来了一个刷白的白眉毛,就知道是徐良。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不好,徐良真的来了,我可要多加谨慎。她舞动双剑直奔徐良。老西儿徐良并不答话,交手跟她战在一处。徐良不来,这女贼一点都不在乎,但是跟白眼眉一交手,她可就不行了,无论哪一方面,她比徐良都差几层。斗到十几回合,把她累得鼻尖鬓角热汗直淌。女贼心说:不妙,再不走我就走不了啦。于是她虚晃一剑跳出圈外,剑交单手,从皮兜子里掏出一种暗器。这种暗器叫五毒枪,这枪打的不是子弹,打的是一种水。这种水叫五毒水,打倒人身上人就腐烂,能把人活活烂死,撒到铜铁上,铜铁都会腐烂。就见她扣动扳机对准徐良“刷”地射了出去。老西儿是专打暗器的,对这玩意儿颇有研究。老西儿一瞅她剑交单手,往兜子里一伸手,就知道她要扣暗器。徐良使了个大哈腰,趴到地下,五毒水打到后面的墙上,还溅到冯渊脸上几个点儿,本来他在徐良身后站着助威,没想到徐良一躲,他没躲开。冯渊疼痛得“嗷”
地叫了一声,立即把单刀就扔了,就地翻滚。徐良回头照顾冯渊的工夫,女贼逃到府衙之外,领着那伙人逃跑了。没跑利索的,被小弟兄们追上,一刀置于死地。本来想抓个活的,结果一个没抓着,就这样眼瞅着让女贼跑了。
待徐良看完了冯渊的伤势知道他没有性命危险,返回来再找女贼时那伙人已经出了城了。徐良很后悔,心想在我眼皮底下溜走的贼真不多,有心去追,又想到自己刚来,很多事情还不摸底,不如算了,再饶她几天,早晚她也跑不了。徐良这才回来见按院大人颜查散。颜查散起身离座把徐良的手拉住:“三将军,可把你盼来了!”“我得信儿之后,马上起身,结果还是来晚了,请大人原谅。”“不晚,剿匪之事刚开始,你看,你刚到这儿就遇上打仗。来人哪,给三将军准备住处,赶紧准备饭菜。”徐良能吃得下去吗?他得去看冯渊,一看冯渊那脸已经肿起来了,仗着官府的人有最好的金疮散药,有拔毒膏,及时给他抹上,又吃些下去,到了晚上,肿才消退。如果这五毒水打到眼睛上,这人可就废了。人们牢牢记住了女贼的模样,遗憾的是她是谁,她是从哪来的都摸不清。当天晚上为了这事徐良跟颜大人谈到深夜。在座的还有翻江鼠蒋平和南侠展熊飞。
当时徐良给出了个主意:第一,清查户籍;第二,四门加派巡逻兵,凡是出城的、进城的都要严格盘查,登记在册,不说明道理,不找出保人,严禁通行,这样才能把城里的贼匪肃清,而后再由近及远逐地进行。蒋四爷一听,脑袋一点:“良子,你说得太对了,咱们爷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大人,我看明天就可实行。”颜查散点头表示满意。徐良这一来,不但增强了力量,而且多了个智囊,他帮着颜大人出了很多的主意。颜大人按他提供的办法,马上出了告示并付诸实施。几天后,城里头果然安定多了。原来城门开着,随便出入,没人过问,现在门上都加了哨,而且派官府之人日夜守候。徐良把三侠五义以及小五义都编了进去,对出城进城的人发放腰牌,遇有可疑者,当时就抓起来,不取保不能释放。
半个月后,大同府秩序井然,老百姓也能睡个安稳觉,买卖也敢照常营业,没人捣乱,也无人敢抢了。有点风吹草动,老百姓就到按院衙门禀报,官人闻讯就到。然后,又按照徐良的办法,出了城由近往远扩展,把这个办法推广到各乡、各镇。一天,圣手秀士冯渊负责东关外,他带了一伙人出了东城,先到几户农家走访了一圈。一看,这地方比较安静,打听了一下,最近谁也没看见贼的影子。冯渊一想,我再往前转转。便问附近的老百姓,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有人告诉他叫杈树冈,离这儿才十八里地,劝他别去,说那块儿不大太平。冯渊一想,不太平我才该去呢,最好是找到贼的影子,那样才能把他们消灭。所以他就叫手下人在这庄子等他,他壮着胆子赶奔杈树冈。您别看冯渊能耐不大,这人道道挺多,经验十分丰富。到了杈树冈一瞅,才知道这里是个大镇店,四通八达,有好几条大道通过这儿,故此杈树冈才发达起来。这个大镇店足有三四千户,好几趟大街,多数买卖都关着门。据说当年很繁华,现在萧条了。冯渊围着杈树冈镇店转了几圈,没发现匪情。
这时候,日头往西转了,冯渊一琢磨,我再赶回去吃饭就晚了,得了,多耽误一会儿吃完饭我再走吧。一抬头,路北果然有一家饭馆,外面挑着幌子。冯渊迈步进去,拉了把椅子,刚一坐,就见伙计拿个竹杆出来,到外面把幌子挑下来,转回头跟冯渊说:“客爷,对不起,买卖关了,您高升一步,到别人家去吧。”冯渊一听,倒霉不倒霉,我不来他不关门,我刚到这儿,他关门了,心里十分不悦。冯渊也是绿林人出身,嘴不饶人,他把眼眉一挑:“我说伙计,你看我别扭是怎么的,难道我就花不起饭钱吗?”
“大爷,您别误解我的意思,咱们是买卖,讲买就卖,您来了,是财神爷,咱们敢往外推吗?实不相瞒,我们东家出了事了。刚才派人给送来的信儿,叫我们赶紧关门。偏赶这时候,大爷您来了,你老千万原谅,这街上饭馆挺多,去别处吧!怎么样,大爷?”
冯渊有点不太相信,正在这时候,掌柜的从里边出来了,“老五啊,你还不关门,你讲什么哪?”“掌柜的,这还有客人呢,我正向客人解释哪,一会儿就关门。”掌柜的过来了,冯渊一看,这人五十多岁,长得一脸和善相。此人过来一抱拳:“大爷,我们这伙计说的可都是真情,现在我们的东家全家都活不了啦,还开这饭馆干什么,今天关了门,下半辈子也不一定开张了,大爷您高升一步吧!”冯渊一听话里有话,他出来就是私访来的,遇上这种事,能错过吗?便问:“这个饭馆不是你的吗?”“我是个掌柜的,东家雇我在这儿照顾着,我还不得听人家东家的吗?”“您贵姓啊?”“我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