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凤也知道,袁之庆是有点迂腐的,他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行事,他不藏奸也不设防,他关心人、帮助人,吃了亏也不长一智,只是一味地信赖别人,所有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表现自己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上进,只是他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的世界观与处世方式,他做好事也只是自己感情的一种无意流露,自然天成,毫不矫饰!所以,他对乡亲们的情谊记得特别深,特别真诚。周凤喜欢的就是袁之庆的这种义气和真诚,她不再劝他了。
在江北县的沿江一带,没有大的树林子,山上树也不多,这里的人造房子,都要到山里去买木头,家中劳力充裕的,就举家男劳力一起进山背树,因为,进山背树比买木头要便宜多了,乡下人要钱困难,要劳力有的是。几个男劳力一起进山,多走几趟,背够了造房子用的树,就行了。虽然这里的山上树不多,但是松树还是有的。松树的枝桠可以当柴烧,除此之外,山上还长满了野草,秋天的时候,每户人家都上山割柴草,储存起来,来年一年就靠这些柴草烧火,偶尔也有些人家到镇上买一些山里人担来的木柴,毕竟这是要花钱的,所以,买的人自然不多的。就说溪北乡村后的山上吧,就长满了一种叫稂株的野草,这种草株大,长得高的有的甚至能有一人高,晒干后烧起火来特别旺还会发出&ldo;哔叭、哔叭&rdo;的响声,割柴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割这种柴草。村庄周围的山,都按地界划分开了,各个生产队、大队都有自己的山界,但是,难免有人看见别人界内的草长得好而去割一点来的,如若没人看见也就算了,也有通融一点的人不去计较的。可是要碰到顶真一点的人,就有可能发生争吵,继而引发争斗的事也不在少数。所以,袁之庆说:&ldo;特别是那些柴草特别茂盛、彼此交界的山冈上,经常会有人为争山而打起来。&rdo;
秋天是割草的季节,乡间小路上,上山割草的人结队成群,他们清一色打扮:一顶箬笠,一身布杉,腰间缠一条布腰带,腰间靠屁股的腰带上挂一个饭包或一袋番薯枣,江北一带的农村,因是丘陵地带,山地多,种水稻不多,所以,番薯是主粮,秋天番薯熟了,用番薯刨刨成丝,晒干了,储存在谷仓里,每天煮饭时,锅里同时放上米和番薯干,煮熟了就和在一起吃。番薯枣则是番薯蒸熟后,切成一片一片,铺在竹篱上晒干,然后装在布袋里放在柜子里,待到来年春天,日长夜短的时节,下午当点心,还有就是上山割柴草时当午饭吃。上山割柴草的人还拿一把镰刀,多数人上山时把镰刀别在腰间,除此外,每人肩上还扛着一根粗粗的竹杠棒,当地人称之为&ldo;串担&rdo;,这&ldo;串担&rdo;是一根直径7、8公分的竹棒,两头都斜着削了一刀,所以两头都呈尖角形。串担上再挂两根捆柴草用的绳子,这绳子一头有一个木头的钩子,柴草割来后,顺序堆在绳子上面,然后,用绳子的一头钩住木头钩子,用力一拉,把绳尾往钩子上一缠,打个结,再用串担往捆好的柴草里一戳,挑起来就好上路了。除了以上&ldo;装备&rdo;外,一般人都还有一根&ldo;档驻&rdo;,这根档驻就是一根顶上开叉的木棍,挑担的人挑累了,歇脚时,把担子搁在档驻的丫杈上,人就可以腾出来休息一下了,等歇够了,再挑起来上路,挑担的时候,把档驻搁在另一个肩上,档驻的一头托起串担,这样就可以减轻挑着担的那个肩头的分量,再远的路,也不觉得累。
这天一早,周凤起来,在后门口刷牙。
突然有人叫:&ldo;周老师,早啊。&rdo;原来是一个学生的家长到山上去割柴草,从她家后门过,跟她打招呼呢。
周凤连忙招呼:&ldo;连昆大叔,你早,割柴啊!&rdo;
连昆大叔:&ldo;是啊。&rdo;边说边走了。
不一会儿,就过去了好几个熟人。周凤都一一打了招呼。
吃罢早饭,袁之庆就到生产队去了,周凤也去上课了。
大约十点钟左右,突然,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冲进了学校,大声地叫:&ldo;林老师,林老师!&rdo;正在上课的师生们都吓了一跳,纷纷从教师里往天井里看,只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站在天井里,一边用手擦脸上的血,一边用力地喘着气。丽珠正在教室上课,见此情形,连忙从教室跑了出来,奔到办公室拿了一张椅子,扶着那个男人坐了下来。
丽珠:&ldo;连昆大叔,快坐,怎么回事?&rdo;
连昆大叔:&ldo;快,快叫林老师,他家男人被人打倒了,快去救他!&rdo;张大叔边说边大声喘着气:&ldo;快……&rdo;说着,就晕了过去。丽珠忙用手掐他的人中,一边对一个学生说:&ldo;快,到一(2)班去叫林老师,什么都别说,就说我找她有要紧事,马上来。&rdo;
那个学生一溜烟跑去了。一刹那间,林老师来了,见到连昆大叔就哭了起来,她使劲摇着连昆大叔:&ldo;大叔,华忠他咋啦?&rdo;
连昆大叔渐渐醒来:&ldo;华忠他被打了,快去救他!&rdo;
林老师哭着说:&ldo;早上我就知道不对,不让他去,可他偏要去,这下可怎么办呢?&rdo;
丽珠:&ldo;快别埋怨了,救人要紧,这里让我来安排,你先去吧,有什么情况捎个信来,啊。&rdo;
林老师哭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