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如穆小溪脑中印象,月白长袍,清秀俊朗,虽未束冠,却也并不像村中其他少年那样总角,而是用葛巾包了发髻,插一根木簪,更有一股自然的风流雅气。
王小公子从篮子里拈起一块杏脯,透着光看过去,金色半透明如玛瑙一般的杏子点亮了他的瞳仁。
“我在蜜糖里加了些香草荚,你尝尝,可否有香草的味道?”
王小公子回过头看看小姑娘,并未咬杏脯,只凑到鼻间嗅了嗅,果然有淡淡的香味飘入口鼻。
“你是如何加入香草荚的?”
“新鲜的香草并不醇厚,要选旧年的,洗净,用热水焖了,再蒸出汁液,和在蜜糖中熬煮,然后再浸入晒好的杏子干,三蒸三晒,便是这样了。”
王小公子咬了一小口,细品,不住点头,道:“我还不知你竟是这么有心的。”
得了夸奖,穆小溪巧笑嫣然。穆桐却在旁边道:“这是第二锅,第一锅很难吃的。”
穆小溪红了面庞,道:“我自然要捡好的送给你,还要感谢你帮我刻的墓碑。”
听她这么说,王敬亭倒是面露愧色,低声道:“那只是一块简陋的木牌,这事又何足挂齿?说来我倒觉得有些愧对穆家三叔了。”
见穆家姐弟都低下头不语,王敬亭忙转了话题:“这杏脯味道果然与往年的不同,再配一碗清茶,口齿干净了,吃它更好。”
说完,他又看盛装杏脯的篮子,说道:“你哥哥曾教我做过一种竹瓮,那时他就说,要是能寻得到江南的粗大毛竹用来做这个竹瓮最好,可以用来装这样的果脯子,又干净,又有竹的清香。”
说罢他叹息一声,道:“去冬我就托人捎回了几段江南毛竹,你哥哥却还未归家,可有他的消息?”
穆小溪摇摇头:“快一年了,也不知哥哥到流落到哪里了,娘亲也日日惦记着呢!”
王小公子见穆小溪姐弟二人衣衫落魄,也知晓穆家三房被赶出大宅子分家单过的事情,便安慰道:“你们姐弟也要劝慰你娘亲一些,已经有消息说北边的战事就要完结了,恭王的军队正有序撤回呢!眼见着我大方朝即将回归太平,各州府正整饬流民返乡,你哥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战争就要结束了?”
姐弟二人眼里迸发出异彩,王小公子笑着点头应是,说罢站起身,让姐弟先在这里喝茶吃点心,稍等自己片刻,说罢便出了书房。
穆桐的手心里一直捏着方才王小公子递过来的红豆糕,自小娘亲和兄姊的家教提醒他出门做客切不可贪嘴。这会见王小公子出去了,他才瞪着大眼睛征寻姐姐的意见。
穆小溪揉揉穆桐的大脑袋,笑着说道:“想吃就吃一块吧,王小公子不是小气的人,记得到别家不可哦!”
穆桐笑着点头,即便是肚里馋虫泛滥,还是忍住了大口吞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糕,细细品着。
穆小溪打量这间书房,简朴大气,除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之外,多宝阁上还摆着很多小玩意儿,石刻、木刻、折纸、竹器……林林总总竟不下几十件。
跟穆杨一样,王小公子也有一双灵巧的手。两人有此共同爱好,脾气秉性又相投,故而才会跨越阶级和财富的界限,在这个偏远的小村中成为难得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