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陡然有点明白嬿婉的意思过来,嘴里的金橘顿时甜蜜可口了起来。
他三两下将这金橘胡乱嚼嚼咽下去,身子就自然的向嬿婉探了过去,求饶道“是奴才糊涂了。”
嬿婉却向后靠了过去,斜倚着一个绣着百子千孙多福纹的软枕,拉开了与进忠之间的距离,目光在他的脸上轻轻一点,语气娇嗔却磨人“进忠公公这样不相信我,以后我还怎么相信进忠公公呢。”
进忠就势跪在了她的脚踏上,嘴角勾起的笑意却更深,拉长了声调,装腔作势的求情道“这一回是奴才糊涂了,求令主儿就原谅奴才一回吧。”
嬿婉斜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护甲。纤长莹润的玉指如同削葱段一般白皙,戴着镂空掐丝珐琅的护甲,愈发显得手指如刚生出的鲜嫩笋芽一样又细又长。
见她不理自己,进忠的手就得寸进尺的攀到了嬿婉的膝盖上,又拖长了声音道一声“令主儿——”语气里带了点求饶的意味。
嬿婉才嗔他一眼“既然做错了事儿,那就不得不罚。”
进忠见她肯搭理自己,就顺杆往上爬“既然要罚,不如罚奴才给令主儿好好揉揉腿如何呢?”
嬿婉就拿了帕子在他脸上一甩“揉腿?那是公公本来就该做的,怎么能算作惩罚呢。”
进忠只闭了眼去嗅她帕子上的香气,甚至还流连的随着帕子的移开而转头。
等帕子彻底够不到了,进忠才睁眼,凑在嬿婉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令主儿要如何罚奴才呢?”
嬿婉的手指一指案上,状似漫不经心道“你既然爱酸,那便罚你喝干净了那碗果子干。”
进忠的眼睛骤然一亮“奴才听令。”
说完端过那碗嬿婉喝了一半的果子干,依旧跪在嬿婉脚边,也不用勺子,仰着头一饮而尽。
嬿婉笑着对视着他的眼睛“进忠,本宫从来不爱吃果子干。”
“本宫自小爱甜食,爱酸的只有本宫的弟弟。但为着他好酸,本宫就得陪着他吃这酸得很的果子干,每旬要吃两次,吃得令本宫厌烦。”
“可是你既然说了皇上年少时爱吃,那本宫就得同样爱吃了。”
进忠低头操持了捏腿的旧业,轻声哄道“娘娘辛苦了,偏生奴才这样不懂事儿。”
说着,作势就要扇自己,被嬿婉瞪了一眼,冷哼道“公公作这些可怜样子给谁看?若是真想罚自己,做什么在本宫面前装相?”
进忠不怕她的冷言冷语,确定了她的心思,只觉得心中安稳无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凑过去,扬起唇笑道“是令主儿善心,不曾狠狠的惩罚奴才。”
又夸道“令主儿您的演技实在出神入化,连奴才都险些被您哄了去,更何况是皇上。”
嬿婉端起旁边的红枣茶呷了一口“本宫只盼着皇上的共情能做本宫的护身符,把旁人的讥讽嘲笑共情到他自己身上,将来那才有好戏看呢。”
如懿自持身份,蒙古嫔妃自持身份,可无论是什么身份,不都在这宫里伺候皇帝罢了,都渴望着皇帝的宠爱,都汲汲经营要生个皇嗣,也未见得谁比谁清高到哪里去。
真是那样尊贵的身份,怎么还进宫与人做妾呢?
用她们的理论,妾是正室的奴婢,那进宫岂不是自甘下贱?也没见她们以奴婢自诩,那样伏小做低的伺候富察皇后啊。
进忠低头笑道“对对,令主儿您就是那九天的仙女下凡尘,您说的什么都对。”
嬿婉就拿枚金橘砸在他怀里,娇斥道“油腔滑调!”
进忠也不躲,接了金橘”谢令主儿的赏”。一面紧紧盯着嬿婉,一面剥着金橘,丝毫不嫌那金橘酸得吓人,竟是一口吞了下去。
在那仿佛要把人也一起吞了的目光注视下,连嬿婉也不自觉的扭了头去,不敢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