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川声音低了下去,眉宇之间都是自责。
“有一群纨绔子?弟一直在背地里欺负顾余,恐吓,辱骂,甚至…拍一些相当难堪的照片,逼迫他?做很多不情愿的事。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避开了我们,也没留痕迹。顾余是个性子?很倔的人,他?跟你一样,很坚韧,会反击,但谁也不说,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连我们都瞒着。但反击只会遭来更多的欺辱,最后他?受不了,初二的时候留了封遗书就自杀了,跳的就是这片海。”
裴桑榆瞳孔很轻微地颤了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周瑾川说她和顾余很像。
同?样遭受校园暴力,同?样不肯就此妥协,也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她在广播站跟范桐对峙的时候,周瑾川能反应那么快地及时赶到。
他?在自责,也在愧疚,于是把这些情绪都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裴桑榆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拍了下他?的头,像上次安慰他?那样。
“周瑾川,不是你的错,你的初衷是想让他?受更好的教育不是吗?”
“但我没保护好他?。”
周瑾川转头看向她,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痛苦,“我如果细心一点,也许就会发?现,然后制止。他?最后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他?才十四岁。”
这是他?每次失眠的时候都在反复折磨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天天呆一起都没注意?,为什么长达一年多的欺辱都察觉不到。
裴桑榆带入自己?,斟酌言辞,开导他?说:“我不是顾余,不知道她当初怎么想。但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大概不明白这种心情,当周围的朋友都是非常正向又?温暖的时候,是不忍心说那些事来打破这种梦境的,因为不想要?所有人跟着自己?一起坠入那种折磨和痛苦。某种程度来说,太?倔强坚韧的人,遇上这样的事,会更自卑。”
周瑾川沉默了很久。
“如果回到最初,我们没有相遇,他?是不是会活得更好?”
裴桑榆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这太?哲学,也太?深刻。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们谁都无法判断另一条路是不是更好,但顾余绝对不想看到的,是你和陈界日复一日的自责。你天天失眠,陈界夜夜笙歌,你觉得顾余希望这样吗?让你永远记得顾余,是让你记住你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而?不是把这个名字当作一把弯刀,时时刻刻凌迟自己?。”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让周瑾川愣了下。
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他?遗书里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遇见你们是我最快乐的事,要?永远记得顾余。”
裴桑榆抬眼看他?,非常难得地看到少年眼里流露的脆弱,像是一只受伤的犬兽,不知如何舔舐自己?的伤口。
茫然无措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他?说顾余才十四岁的时候,忘了自己?当初也只是个同?岁的小少年。
就突然很想要?抱抱他?。
裴桑榆靠过去,很轻地环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