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发无伤的蔚秧,看着大汗淋漓,怔怔盯着自己的史一帆,轻松一笑,“一帆啊,你呢,不用自责,你没做错,陛下这是罪有应得。”说着一弯腰,便将怀里的灵猫放下了地,那原本都快睡着的肥猫因突然触碰到冰凉的地面,微眯的双眼骤然睁开,整个身子不禁打了好几个哆嗦,寒毛竖起,一脸幽怨地望着蔚秧。
蔚秧直起了身,接着道:“他刚才演得这么好,连本宫都开始同情他了呢,只可惜啊,我是他的枕边人,他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说着一抬手尖,一旋,其食指便骤然出现了一缕黑烟,随即蔚秧轻轻一吹,这缕黑烟便缓缓飘向了史一帆。
史一帆单手一接,这缕黑烟便听话地萦绕在他的指尖;随即他眉心一颤,这是……陛下的记忆……
蔚秧不紧不慢道:“本宫知道你以臣子之位,不到万不得已,自是不便硬取,所以在你方才行刑时,在陛下灰飞烟灭前,本宫就已出手将他的记忆抽了来。”
景蔚闻言一怔,煌垒的记忆……
等下,她刚才……出手了吗?
大殿上众人也面面相觑,只怪他们方才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史一帆身上,从而忽略了蔚秧。
景蔚瞧见那丝黑烟呈螺旋形,在史一帆的指尖慢慢转动着,阁主他……定是在读取记忆了。
“一帆,你真的相信,陛下仅因心生亏欠,仅因自己千年前未应墨嫡之请,仅因一个跟地鬼毫无关系的翰索湾真相,就不惜自损万年修为,不惜触犯先祖戒律,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去集这千万魂魄么?”蔚秧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向史一帆,一走就踩碎好几个地上的壶口瓶,而瓶中的魂魄也随着瓶子的碎裂而漂浮了出来,刚飘出的魂魄因被困百年,太小,还未长成人形。
灵猫一见有食物,顿时两眼放光,一跃就吞一个,由于身子太肥,落地时又难免踩碎几个,新的魂魄又飞了出来,它便又一跃而起,将其吞入。
于是这大殿上便是一阵阵“呯呤嗙啷”瓶子碎裂的声音,以及肥猫空中一次次腾空而起,从头到尾巴所勾勒出的弧度,颇有滑稽之感。
蔚秧仿佛没看到一般,也不去管那肥猫,眼神直直看着史一帆,脚步在其面前停了下来,道:“陛下如果真这么笨,就不是陛下了。一帆你看到了吧,首先呢,他是想以此为筹码,制衡仙冥玄鸳两重势力,同时以千万亡魂之魄,向世人证明他煌垒深不可测的法力,予以牵制天山肃钰。”
叶刺闻言眉色微动,煌垒要牵制肃钰殿下?为何?殿下可从没有想过侵略外族,就连当年剑南山大战地鬼,自己跟四夕率领的天明天阴两阵几乎全军覆没,殿下都未曾下令发兵。
蔚秧仿佛早就知道叶刺所虑,居然转过了身对着叶刺从容道:“别误会,肃钰殿下厚德仁善,人尽皆知,怪就只怪他是神族,还是天山之王,这在我们陛下心中自然就成了一种威胁,若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便坏了我们陛下一直推崇的制衡之道。”
此时史一帆一边听着蔚秧所述,一边缓缓转动着指尖的黑烟,身体禁不住微微发颤。
蔚秧随而转向了史一帆,看着他额上的汗珠,悠然地继续道:“怎么样一帆,看到了吧,仙冥三皇子,最开始就是他煌垒用以牵制仙冥的筹码,只不过当他看到本宫可以轻易集齐百万仙兵之魄,就索性将那三条人命,当做小恩小惠,施舍给仙冥罢了,这无一所图之举,不仅能让天帝太后对他感恩戴德,就连包括启啸在内的仙冥将帅,今后几万年也再无任何理由对我地鬼发兵。”
听到这里,子羽不寒而栗,内心纠做了一团。心想若以后自己真的如愿当上了天帝,要面对的如果都是煌垒这样的对手,那仅凭自己现有的法力和智慧,能与之抗衡吗,能保仙冥万年长安吗?
看到此时史一帆面上的血色早已褪去,煞白如纸,蔚秧眸色骤然微厉起来,道:“你要庆幸今日未曾心慈手软,否则当他拿到汲魄,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你,史一帆!”
什么?!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只有史一帆,他一手绕动着煌垒的记忆,一手紧紧握着拳头,紧到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
只因他看到了煌垒一生的画面,看到了他脑中的思绪,那个自他当上鬼王的第一天,就想灭掉鬼术阁的可怕念想。
是啊,煌垒是地鬼之王,他的锢魂石一直被幽亡神力所护,他在位一日,这个世间能够对其生命造成真正威胁的,从来不是各界帝王,而是神器所赋予的权力能够与地鬼皇权制衡的鬼术阁阁主。